“芙儿,是我们啊。”
她试探性伸出手放在萧若芙手臂上,动作小心轻柔。
萧若芙慢慢抬起头,她机械转动眼珠,是婉儿姐姐和师父。
师父...
“师父...”
萧若芙扑进虞夏怀中嚎啕大哭,可能长时间未曾进水进食,她的声音虚弱又嘶哑。
虞夏心疼极了,她一下一下轻抚着萧若芙的脊背:“是我,我和婉儿回来了,不怕啊不怕,我们都在...”
“师父...婉儿姐姐...你们...我....三哥哥他...”
萧若芙埋在虞夏肩头紧紧抱着她,语句断断续续,泣不成声。
“师父知道了,婉儿姐姐也知道了,芙儿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不怕,我们陪着你。”
怀中的人哭声渐弱,呼吸渐渐平稳,虞夏连忙唤了宛婉一声。宛婉拉起一看:“哭累了,只是睡了过去,姐姐莫担心。”
“那便好。”
两人将萧若芙在床上安置好,虞夏坐在床边,脸转向宛婉:“我在这里守着,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可是姐姐你...”
“没事,我一个人可以的。”
宛婉见状也作罢,临走前往虞夏手中塞了一支小巧的竹哨:“那我先去忙了,若有什么事姐姐记得吹响竹哨。”
“知道了,你安心去吧。”
宛婉点头,推门离去。她脚下动作很快,三两下出了萧府。
途中还碰见前来吊唁的江翊等人,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焦房源目光跟随宛婉的背影直到消失,他纳闷:“那不是宛娘子吗?她怎么一个人,小老板没来吗?”
“虞娘子肯定会来,或许她在陪萧娘子,宛娘子有事提前离去罢了。”
焦房源恍然:“有道理昂。”
“好了,该我们上香了。”
灵堂两侧站着萦绕哀伤之色的萧氏族人,被白绫缠绕的红木棺椁躺在灵堂中间,江翊拜身上香后,跟为首的白衣萧祎对上了眼。
他和焦房源退至一边耳语:“你现在这里帮衬着,我有事同萧太师讲。”
“放心,我守在这,你去吧。”
江翊点头,他拍了拍焦房源肩头,同萧祎一前一后离开,两人避开人群,行至僻静之处停下。
“此去探查,如何?”
萧祎佝偻着身子,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了好几岁。
江翊不曾隐瞒,将一路上所见所闻所想全部托盘而出。
萧祎眉间皱成“川”字,他掩袖咳了几声:“兹事体大,等送了辞儿最后一程,我立马给圣上呈折子,你我连夜入宫。”
“是。”江翊拱手,他顿了顿:“世事难料,还请老师节哀顺变,保重身体。”
“我无事,走吧。”
萧祎摆了摆手,江翊在身旁搀扶着,两人挪步原路返回。
.........
“情况属实吗?”
宛婉用力而快速搅动茶水,杯中细碎的嫩叶泡沫随着她的动作旋转聚拢,变化出山河丹青。
她放下茶筅,举杯轻呷。
青疏俯身垂头:“属下们多次查探,那些杀手当中确有墨衣阁的人。”
墨衣阁,长安城中有名的杀手组织,能接触到的都是些皇权贵胄,要么富甲一方,普通百姓根本闻所未闻。
“密切关注他们,一旦找到他们的窝点,立刻回禀。”
“是。”
宛婉将茶杯往青疏面前推了推:“你尝尝,我这点茶的手艺可有精进?”
青疏跪坐在地上,双手捧茶饮下,苦涩之后是回味无穷的清甜,唇齿留香,苦尽甘来。
他放下茶杯,认真道:“主人的茶艺功夫炉火纯青,属下以后也没什么可教的了。”
宛婉挑眉:“真的?”
“千真万确。”
“这点茶功夫是你教我的,既然你如此夸奖,那我也便收下了。”
“等哪天闲了,我点茶给姐姐吃,走了。”
宛婉勾唇,起身离去。
.........
“芙儿?芙儿醒醒…”
耳边传来熟悉的轻唤,萧若芙只觉眼皮沉重,很难睁开。
“芙儿?芙儿…”
她头疼欲裂,挣扎着起身,费力睁开眼:“师父……”
“我在这,先喝口水。”
虞夏拉过萧若芙的手,将水杯放在她手心。
手掌传来暖意,萧若芙乖乖喝完,看着虞夏关切的面容,她眼泪控制不住滑落。
“师父…”
“芙儿,我在呢。师父知道你心里难过,可再如何也不能垮了自己的身子啊,想来你三哥哥在天之灵,也不愿见到自己妹妹如此糟蹋自己。你说是吗?”
“师父,芙儿知道,你说得芙儿都懂,可是…可是芙儿一想到…芙儿的心就疼,疼的喘不上气…”
“乖芙儿,乖芙儿,不哭…”
虞夏伸手将萧若芙抱紧怀里,手放在她的后背温柔安抚:“人死不能复生,可我们还有以后,我们都要奔着以后活着,只要你心里记着你的三哥哥,他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我们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萧若芙埋在虞夏颈窝,还在小声呜咽。
“好了,我们芙儿乖,擦干净眼泪,把自己收拾干净,我们一起去送你三哥哥最后一程,好吗?”
“嗯…”
虞夏听见了这弱弱的一声,她摸索着替萧若芙擦干眼泪:“那我去唤寒枝进来了。”
萧若芙憋回眼泪,不语点头。
......
唢呐在一声锣鼓后骤然响起,被扬上半空的黄色的纸钱在一众白色之中尤为显眼,棺椁之前是各式各样的随葬品和披麻亲眷,泪水哭声被淹没在哀乐中。
庆和二十四年夏,萧太师三子、鸿胪寺卿萧星辞薨,于六月十六午时三刻入土,拜告灵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