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山匪忽快步上前,眼神不善地扫过她,抱拳向两位当家道:“禀三当家、五当家,小的在四当家院中搜查时,发现一名婢女鬼鬼祟祟地往灶房后门溜去——”
他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个靛蓝色粗布,布料上还沾着少许灶灰,“那婢女见被发现,竟直接将这包裹扔进灶膛里烧毁,小的眼疾手快,这才抢了下来,三当家,您请看。”
是桂月?!
徐青茹脸色紧绷,面色略有发白。若包裹中确是那些制毒的药材,她便百口莫辩了......
宋又新眯着眼,修长的手指挑开了包裹的一角,几味药材瞬间散落下来,他看向张大夫,声音平静却又意味不明,“张大夫,您仔细瞧瞧,这些药材是做什么用的?”
张大夫并不想掺和他们这些山寨里的腌臜事,但这三当家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他难以拒绝,只好凑近前去,手指略拨弄着药材,片刻,才小心措辞道:“这些是安神的药材,远志、酸枣仁、柏子仁,都是寻常的方子,并无大碍。”
听此,徐青茹紧绷的肩臂微不可察地松了松,无意识中攥着衣角的指节也稍稍舒展。
“张大夫!”五当家突地喊道,粗黑的眉毛几乎竖了起来,“这女人必然包藏祸心!您可要细细甄别啊,不能包庇啊!”
张大夫被吓得后退半步,神色讪讪,“五当家明鉴,这......确实是安神的药。”
“五当家。”琉霜夫人也开口言道,声音带着些情绪的起伏,一双眼眸中带着几分怒意,“既然张大夫已验明这是安神的药,你又何必咄咄逼人?”说罢,她又看向徐青茹,递给一个安抚的眼神。
“哎!夫人......”乔双元见护着徐青茹的琉霜,神色抹过一丝焦急。
旁侧,一瘦小的身影忽然出现,附在三当家耳边说了些什么,宋又新嘴角扯出一丝淡笑:“来人,将人带上!”
脚步声由远及近,只见两名高大魁梧的山匪押着个布衣少年快步而入,那少年额头渗血,衣襟上站着泥。徐青茹见到他,脸色陡然一变。
这位正是当初她买药材时收通的那位伙计,怎么会,他怎么会被抓到?
徐青茹的眼神慢慢移动到三当家的身上,原来之前说的行动快要开始了,让她制毒,不是让她本人去行动,而是要让她做那个替死鬼,帮他三当家名正言顺地除掉大当家,而他,也在掌握了她把柄的情况下,笃定她不会将他们合谋之事说出来,否则秘密暴露只会加快她的死亡。
是她天真了,还以为三当家确实想与她合作,万幸的是,她已将此事告知了大当家,留下一手。
不过,现如今大当家这般,不一定能为她辩说......栾佑也不在山寨,无法帮她。
徐青茹咬了咬唇,暂时按捺住想把关于三当家的一切托盘而出的欲望,面色冷冽,“三当家,你究竟要如何?”
宋又新轻笑一声,摸了摸腰间玉佩,看了眼那少年,“说来看看。”
那少年战战巍巍,似要哭了出来,结结巴巴地说道:“那日......这位姑娘来我们药坊买药,明面上买了些寻常药材,暗地里却又买了一些药材,那些药材,据,据我所知,单放着是无碍,但合在一起,便是剧毒!我不是有意要卖给她的,只是,只是......”
“自然是因为你收了我的银两,不敢出声。”少女冷声打断,下巴微扬,抬眸看向一直以来怨恨她的五当家以及心思叵测的三当家,嗓音泠泠,“我确实买了这些药材,但五当家为何一口咬定我是要给他人下毒呢?”她忽而轻笑一声,目光如刀,“制药之人,本来就喜爱制毒,这也是我的癖好而已,犯不上大惊小怪,又是拿人又是威胁的。”
“张大夫,您说呢?”
“这......”张大夫捏着胡须的手一颤,似是没有想到徐青茹会问到他,只模棱两可道,“也、也确有这种说法。”
“你这恶女还在狡辩!你医治大哥是理所应当,但你下毒一事也嫌疑最大,来人,将这个恶女拿下!”乔双元仍是厉声喝道,他本对她杀了四哥一事耿耿于怀,现在又听得三哥说这女人想下毒害死大哥,愈发觉得她留不得了。
宋又新负手而立,缓慢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钉:“将四当家拿下,若有人为她维护,一并当做嫌犯处理!”
这句话威胁意味明确,瞬间阻止了他人想为徐青茹说话的行为,此刻大当家昏迷不醒,二当家和小栾爷外出未归,这山寨便是他三当家一手遮天。
很快,一位彪形大汉立马上前,扣住徐青茹的纤细的肩臂,使其挣扎动弹不得。少女脸色沉了下来,目光阴冷地盯着三当家。
“三当家。”凤奴夫人终是不忍,开口劝道,“要不还是等二当家和小栾爷回来了再做打算,三大当这般,似是不妥......”
“是啊!”琉霜也连忙接话,“青茹还需要为大当家医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三当家您先放了她吧。”
“小栾爷?”宋又新忽然轻笑一声,指尖摩挲着腰间玉佩:“恐怕不妥。”他意味深长地扫过众人,“大当家曾亲口说过,小栾爷对咱们四当家......”话尾他故意拖长了声音,玩味道,“有意啊。”
一时间,各人神色各异。凤奴夫人也动了动唇,不知如何说话。
宋又新顿了顿,神色掺杂一丝狠厉,继续道,“不必再劝,将四当家关入狱房!谁再为她说话便一并关入其中!”
这番话下来,谁还敢为她发话?徐青茹扯出一丝笑容,眼神犀利且充满愤怒,“好,好,既然三当家铁了心这般——”
“那我便,奉陪到底!”
面对少女的咬牙切齿,宋又新面不改色,只转头对张大夫道,声音温切,细听下还带着一丝笑意:“张大夫,这段时间就劳烦您照料大当家了。”
见如此阵仗,张大夫哪里还反驳,只得连连说是,随后又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