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当家。”
一声阴冷的声音传来,徐青茹身上不由起了一个冷颤,她抬眼望向二当家,眼神中罕见地掠过一丝不安,但很快镇定下来,“二当家有何要事要嘱咐青茹?”
罗斩秋轻笑一声,那双狭长的眼睛恍若毒蛇一般攀上徐青茹的脖颈,她道,“听闻四当家是个通文墨的人。”
停顿片刻,她勾起唇,“之后就劳烦四当家研究研究这封密信。”
徐青茹一时怔然,她轻咬下唇,心中疑窦四起。这样珍贵的物件竟要她来研究?且不说山寨中识字的还有大当家、三当家、小栾爷,就偏偏挑在现在这样一个众目睽睽的时刻点名要将密信交给她,这不是置她于水深火热之中吗?徐青茹不觉得这是一个偶然事件,她敏锐地察觉到这句话背后二当家对她的恶意,或是不信任她,或是想试探她,但无论是哪种,她都必须小心谨慎,不能马虎半点。
日光越来越足,金灿灿地落到每个人身上。
她沉默须臾,道,“四当家,我于这方面的了解不深,或许......”
“青茹。”大当家忽然出声,打断了她的推辞之意,他看着她,面色无喜无怒,似乎只是平静地叙述着,“既然二当家把这件事交给你,就是信任你的能力,我们杏花寨,不养闲人。”
最后一句,隐隐约约散发出凌厉的气势,不仅是警告徐青茹,也同样是警告刚刚已投奔杏花寨的其他山头的山匪,以及那些浑了脑子跟着刑渠汉一同反叛之人。
少女猛地捏紧拳头,顷刻间,她已将未尽之语悉数咽下,点头垂眸,“是,大当家。”随后听得二当家冷哼了一声。
大当家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眯着眼,扫过眼前乌泱泱的一片人,最后落到那个精瘦的山匪身上,“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山头的?”
被点到名的徐丙吞咽了一下口水,眉梢唇角的肌肉不由紧绷,他声音轻颤但很快便顺滑起来,“回大当家的话,我叫徐丙,是鹧鸪山不远处龙牙山赤炼寨的人,前些日子刑渠汉找上了老大,呸,杆子(注1),不仅送去金银,又送来上好的烈酒,说是他有一计,能.....能拿下杏花寨!还说......”
说到这,徐丙咬牙,心一横,全盘托出,“还说他必会取代大当家您的位置,还会把二当家送给那杆子作小妾!那杆子喝了酒,被刑渠汉哄得不知天高地厚,便打起了主意。前些日子他们收集人马,白日探路,夜晚练刀,这不,前几日刑渠汉说是稳妥了,就叫着我们这些个兄弟,打来杏花寨了......大当家,二当家,我们全是被刑渠汉给蒙骗了,我们绝无半点对您们的不敬!”
说这话时,徐丙偷偷看向二当家的神情。当年赤炼寨刚刚成立的时候,有些气血上头的汉子,听闻杏花寨有个女当家,纷纷嗤之以鼻,想要去杀一杀她的锐气,没想到真一碰到了这位二当家,却被人家打得屁滚尿流,白折了几十个兄弟,唯一留下的活口还被挑了筋骨,成了半死不活的残废,自从,便再无人敢惹上罗斩秋了,有甚之者只要听到她的名号,便要绕道而行。
罗斩秋长眉轻挑,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不知是不甚在意,还是已经在脑中想好了这些人的死法,整个人透露出一股隐隐的、迫不及待的兴奋。
“既然如此——”
“明日我去一趟赤炼寨好了。”
是第二种。
徐丙面色惶惶,心中大惊,“二当家.....您这是要?”
“血、洗、赤、炼、寨。”话音刚落,女人神色陡然变冷,目光中透露出嗜血的杀意,“嗬,竟敢勾结怂恿我的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说罢,她睥睨着眼前投奔于她的山匪,道,“明日不愿意同我去的,现在便自行了断,否则——”她冷笑一声,“就不要怪我妇人狠毒了。”
......
“是!”
“听二当家的!”
”他妈的!谁不去谁是孙子!”
*
亥时。
徐青茹的心猛猛跳着,白烛火焰之下,她握着那张纸,神色震惊而又冷厉——密信里面是一张白纸,没有任何罗斩秋所说的赵羽遗留下来的金银财宝的信息。
在离去之前,罗斩秋又当着众人的面,将信封交到她手中,女人的神色耐人寻味,当时徐青茹只以为是信中内容复杂精巧,要想识别只怕要废上好一番功夫,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信封中竟然只有一张白纸,白纸上什么文字也没有!
她就说,罗斩秋怎么可能会把这等重要的物什交给她,她就是拿她当作一个幌子!一个摆在明面上、吸引人目光的幌子!
她还是太过于天真了。
徐青茹呼出一口长气,目光冷冽,她咬着唇,将白纸揉成一团后用力地扔到一边。烛光照在她脸上,半明半暗,柔意与冷峻结合,良久都未有变化。
门“咔嚓”一声,忽地被打开,少女神色闪过一丝警醒,立马将那纸团捡起放在袖中,随后冷声道,“是谁?”
却听得一声熟悉的轻笑。
徐青茹的心倏地松了下来,她语气放软,“......你怎么来了。”
说话间,来人已经走到了光亮之处,烛火光映出他精致的面容,正是栾佑。
少年身长,此刻她坐着,他站着,颇有一番压迫感。他目光安静地落到她身上,见她神色似有不虞,微不可闻地皱了下眉,而后道,“我已听闻今日之事。”
“你可有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