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十六岁的生日对他而言都不算是生日,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一直没有寄到他手里。以至于他都怀疑,是不是以后只能独自一人摸黑探索魔法之路了。
其实,他对家中那些黑魔法藏书倒是垂涎很久了,只可惜自己被严令禁止在成年之前触碰那些高深的黑魔法典籍。
剑术练习持续了两个小时,最终以森林里又断了棵树、世界上又多了个伐木人为止,告一段落了。
克曼德特身上出了些许薄汗,英俊的面庞浮现健康的运动后的红晕。他往旁边拨了拨刘海,随后拿起一旁的风衣搭在左手臂上,往雷诺布林根山顶爬去。
这座海拔并不算高的陡峭山峰,对于寻常习惯依赖魔法的巫师来说,恐怕难以徒步攀爬。可他年轻又有一身用不完的精力,加上从小开始的体力锻炼,这座小山峰对他而言游刃有余。
很快没花多少时间,克曼德特就爬上了积雪的山顶,而手臂上的风衣也被他重新披上了身。他没有给自己上保暖咒,只是孤零零地站在白茫茫艳阳天里。
多孔细密的白雪不断反射着光线,那些紫外线肆无忌惮地灼烧着克曼德特的眼角膜。他轻轻闭上了双眼,感受着轻微的炙烤感,眼前似乎出现白色的光圈。他尽力将精神的触角往那圣洁的光里探去,突然脑海传来微弱的刺痛感,头皮不由自主地收缩了一下。
穿过光圈,是广袤无垠的宽阔大海,是深不可测的海沟,是绵延不断的岛链。
罗弗敦之墙矗立在挪威的边际,就仿佛这块土地的尽头一般,这是天然的长城与天堑,横亘在大陆和大海之间,不为时间所动。
这就是罗弗敦岛。
阳光直射着,渐渐地克曼德特察觉到如有人拂顶之感,就像古犹太的加冕习俗欲向继承人香膏涂首,又似乎是有人用融化的铅汁灌顶。他欲伸手去试探,刺痛感猛然加重了,烧焦头皮的真实感传向神经。
那种精神和天地联系的一体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文字涌上脑海:
“火由于其形式具有向它在其自身的物质中持续更久之处上升的倾向而向上升起。”
魔法是如何诞生的,巫师又是如何将魔法引导出的,这些自巫师发现魔法的远古时代便有研究。但是其中的原理,便是如今也尚且无法阐述明白。
只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魔咒的强度与巫师的情绪息息相关。
自从他的厉火咒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无法随意控制以后,他便不敢再使用这个虐燄燔天的黑魔法了。
这也导致,若是他施展本来驾轻就熟的火系魔咒时也会变得滞涩异常。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最近几个月他一直会在练剑完毕,身体尚还处于兴奋的状态下(老师说这样,更容易进入杳冥状态),攀爬到雷诺布林根山顶,在这个视野足够开阔、阳光能直达的地方,以期冀通过精神联系心有所感。
这是一种赛里斯方术士感知术法造化的方式,也是老师提出的解决思路之一。
在未知的自然伟力面前,一个渺小的人类又有何惧?你对于自身的恐惧又算得了什么呢?
“一片云能遮住天狼星的光芒吗?狂风总会在这里或那里撕开一条云缝的。”在易卜生的戏剧里,曾借用哲学家之口这样隐喻那位“离经叛道”的朱利安皇帝。
克曼德特深以为然。所以这些天他一直在试图撕开云缝——拾起勇气、克服恐惧、战胜自己。
那段莫名涌现的文字,正是但丁于《神曲》中,借用火焰暗喻何为爱。
古代人认为地球与月天中间有层火焰界,所以火焰之所以向上升,是因为它本质促使自己与火焰界重新结合。
那句话后面还有半句:“被俘虏的心灵就向往起来,这是一种精神运动,它永不平静下来,除非被爱的事物使他喜悦。”
他想起了几个月前绽放在自己眼前的透明火焰,那团自他手中诞生的能够焚烬阴尸的火焰,彼时却在他手下柔软乖巧似被驯服的猫咪。
他找寻着那个时候的感觉,回想起自己第一次使用厉火咒时的喜悦,手中魔杖已经伸出,直指雪地上一块凸起的石块。
“地狱恶火。”他慢慢吐出厉火咒语,一股庞大的毁天灭地的能量直奔石块而去,无色之火瞬间融化了石块。
这时他又道:“收。”
那股能量又猛然收缩身躯,如一点雪花融于指尖,消失不见了。他看向被厉火咒烧出一圈的裸露山石,紧紧握了下右手中的魔杖,吐出一口浊气。
魔法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唯心。
巫师重新相信了自己,如同世间的数理公式一样,魔咒崇焕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