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重的乐器齐齐上演,将那庞大的史诗展现在观众眼前,繁多的动机令人眼花缭乱,音乐的蓬勃使人应接不暇。正如那日午后克曼德特用钢琴敲击出的一般,只不过这次加上了瓦格纳惯会运用的管弦乐,更能将那音乐风格淋漓尽致呈现。
克曼德特不由想起那日涌现的感慨。他下意识地转动起中指上的黄金指环,用指腹抚摩戒指的金属棱角。
那是一场长达十五个小时的歌剧,四幕剧分了两天进行表演,每次持续到了深夜。
那几天他们两个人连吃饭都是囫囵吞枣的。据说这次重演比首演那日还要热闹几番,毕竟这是理查德·瓦格纳逝世后的,《尼伯龙根的指环》第一次重演。
象征意义非凡。
落幕的那天晚上,漫天星辰下,克曼德特遥望北方,又开始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指环。
他总是有这个坏习惯,这个于外人面前不轻易将真正喜怒行与人色的少年,每到心绪繁杂或者苦闷时,总会不由自主地转动手上的黄金指环,就好像这个动作里存在灵感一闪的点拨。
“老师您说,死亡与新生的轮回是否代表了一种永生?”克曼德特眼前好似闪过一尾来自天外的彗星,他想起了挪威的极光,那是只有南北极才能看到的奇异电离现象,沃尔松格家族隐世于罗弗敦岛时,他时常看到那奇诡壮丽的景象。
在奥丁神还存在的时候,他们常说极光的出现伴随死亡和这位至高神的出没。
“在赛里斯有一种传说——灵魂投胎转世说,与你说得轮回很相似。”佩尔妮一如既往地与他并肩而立,一同仰望星空,嗓音飘渺,“但是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便如太阳,终有一日也会燃烧殆尽。只不过它的寿命远大于我们,以我们的目光观测不到而已。”
克曼德特沙哑张口:“是啊。凡人之力渺小,尚且无法与天地同寿,又怎么可能和星辰争辉。”
“你们家族的使命,奥西吉先生一向不愿吐露。但我或多或少猜到了,当初他教我你们西方魔法的时候……” 佩尔妮知道自己的离开,让克曼德特患得患失起来,他逼不得已承受的使命又浮于水面。
她紧接着轻吐了口气,继续对一言不发的学生说:“你应该试着打开那个手提箱了吧?奥西吉先生跟我说,待你去了霍格沃茨自然有机会打开。”
“看起来老师您一直和他保持着联系。”
“对不起。”佩尔妮突然道歉,愧疚嗫嚅,“那家族使命与其说是重归荣耀,不如说是诅咒。一种亘古的自血脉的诅咒,它逼迫着你们不断去触碰引而不发的禁忌。”
“我知道。要不然血脉也不会断绝成这样。”克曼德特将指环对上天空中的月亮,月之暳光和投下的晦暗阴影正落在巨树家徽上,一半明一半暗、一半荣一半枯,正如那被尼德霍格不断啃食的世界树。
说不定世界树下面的一排排棺材里,正埋葬着那些死去的沃尔松格先祖。
恍惚中神烈火般的面孔浮现,肩头渡鸦啼叫,极光明媚。
那一刻双子座流星雨从夜空中划过,它们从西方一个辐射点中突然出发朝东而去,那些群星色彩鲜艳,尾线明亮,誓要与曼尼神争夺挥洒的耀光。
“不许愿吗?”佩尔妮眸中流光四溢,瑰丽如狄安娜头顶的新月冠。
“希望我拥有平淡的学院生活。”克曼德特想了想,许下了朴素的心愿。
那之后回去的路上,克曼德特兀地道:“说起来,老师您明明有联系傲罗的方法啊。”
“除非你不想要格拉姆了。”
“还带明抢的?”
佩尔妮沉默了一会,目光幽深:“他们,有什么不敢抢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