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过得极快，余行甚至觉得周末的时间比平日工作日里的快两三倍。

星期一的一大早，他室友洗漱的声音吵醒了他。余行的睡眠本来就浅，有一点声音直接能从梦里醒过来。

一开卧室门看到室友穿的西装、头发整齐、面容干净，连平日舍不得系的领带和名牌皮鞋都拿出来了，跟平日里只会吃泡面穿裤衩的宅男完全不是一个人。

“老秦，你大早上去相亲啊？”

“面试啊！”老秦戴上眼镜拿上公文包，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我收到了易一科技的面试通知，他们家能过简历就说明还是有希望的，我可不得从内到外都得准备准备？”

“易一科技……”余行挠挠头，恍然想起来了之前毕业的时候那些校招的企业，他当时一心只有直播，完全没有一点就业找工作的准备。

老秦见他一脸迷茫的样子，叹了口气，“小余，我劝你啊还是有空投一下简历，做主播这个职业实在是有点不稳定……何况你学的计算机，绩点那么高，大学期间的经历也比我们多，不愁找不到工作。”

“而且就算你想直播，你也可以进直播公司啊，当个程序员或者测试什么的，不比你现在直播一个月赚千把块钱好？”

老秦话糙理不糙，见余行有点动容，紧接着说：“我们都是最普通的人，在南城没有人脉也没有背景，只能靠自己一份稳定的铁工作留下来。也不指望日后能发大财或者一夜暴富，能赚个几年前在老家买套房子，给父母养老就好了。”

余行听到父母两个字的字眼，心中确实开始摇摆起来。

老秦将手搭在余行肩膀上，语气轻松又沉重，“如果我年底之前不能留在南城，估计我也要回我老家，跟老张一样考公咯！”

他嘴里的老张正是大三未实习一直铁心考公的另一个室友，也不知道现在还在继续备考还是找工作。

余行从大三正实习的时候就见证老秦面试多家大公司被刷，那段时间老秦沮丧又迷茫，而他那时候完全体会不到老秦的不易，沉浸在直播的梦想里。

但刚刚老秦那番说的话正好戳在余行的心上。

他之前大学的时候，算是校园里小有名气的风云人物。后来在同学的建议下，尝试进入直播行业，在最涨粉的期间幻想着毕业后完全可以靠直播吃穿不愁，却没想到现实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

回想起来，当年毕业报考计算机专业也是自己头脑一热，因为爱打游戏才报的。起初爹妈还很支持，觉得自己未来肯定能找到好工作进好公司。

后来周围人实习找工作，而他为了主播梦想只想直播不想工作，甚至还打算考研，结果也是半途而废，继续直播去了。

如今毕业后，身边四个室友，一个富二代出国留学去了；一个老秦现在也有面试；剩下一个老张早已经回家考公了。

看着大家都有目标，余行心里不免有一些迷茫和焦虑。不仅是对现在自己走的路感到一丝怀疑，也对未来个人的职业发展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畏缩感。

回顾往昔，高中到大学这几年以来，因为家庭条件提供的物质基础良好，所以忘了对未来的清晰规划。加上家里人不怎么管他，什么都让他自己做决定，而余行从小到大只喜欢过一件事那就是打游戏，如今也爱上了游戏直播。

可是喜欢并不能当饭吃，但是做喜欢的事情会开心。

现在直播行业风生水起，不知道是他点背还是运气差了一点，没赶上平台对游戏区博主的推广，也没赶上无畏契约内测的时候吸引一波人气。

五十万粉丝甚至有一小半都是他花钱买的水军。

每次直播间能破千已经是好现象了，可就是这样，平台的主页依旧不推送小主播，依旧是那些耳熟能详、天天霸着首页的头部。人家随随便便一个直播近百万人观看量，甚至有的接了广告的立马就售罄。

相比之下，余行现在反而有点力不从心。

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他看着自己这张脸，其实还算可以的，最满意的就是这双眼睛，笑起来的时候藏着星星。

这么想着的时候，余行冲镜子里头发凌乱的自己笑了一下——

“丑死了，笑的跟个人机一样。”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重振旗鼓：“或许……我也应该找一下工作试试看了。”

-

“许总，近期有一些小直播平台的主播用谐音梗对我们旗下的‘几何’主播进行人身攻击，说他打游戏是开挂。“

钱咏将一只手机递上，上面正是微博平台挂着的词条——

#环娱游戏区新晋主播几何开挂实锤

微博广场的大部分言论都是站在小主播那边，甚至有几条重复的水军号一看就是那边花钱买的。

许正言对这些小打小闹没有一点兴趣，他瞥了一眼后将手机熄屏，简单叮嘱一句：“让几何这几天继续播，并且让运营部将他曾经的直播素材剪辑出来发到公司的官网上，让大家都看看，之前差点进职业队的‘几何’到底有多牛。”

钱咏拿走手机，回了个好。

许正言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灰色的银框眼镜，手里正拿着的是行政部打印出来的新合同。

“还有，钱秘书——你让法务部把这些造谣生事的ID拟出来，告诉大众我们的态度，其他什么都不要说。”

钱咏倒吸一口气，许正言的作风他是知道的。自从毕业后跟许正言一起共事，对方在精准打击这一块完全没有对手。

“好的，许总，我这就去办。”

办公室的门被带上后，许正言敲了敲手里这份合约，正犹豫着要不要将它发送出去给一个人的时候，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微信叮叮来了两条消息，许正言看清发消息的备注后，嘴角微微上扬。

余行：学长，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余行：我是南城大学计算机系的，专业课成绩大学四年也有经历，参加过一些活动，拿到过一些奖学金。但是后来入了直播行业，错过了校招和春招，现在我身边的室友都在找工作或者考公考研，我在想我要不要也找一份工作保底。

余行：今天早上我看我室友打扮得十分正式去面试，而且他跟我说了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

余行：他说直播行业不太稳定，说的也没错，我现在也不是头部主播或者新势力主播，没人推广无人在意，这两年倒是好说，就怕过两年入不敷出，那时候更是……惨不忍睹

许正言看出来了，这孩子是处在人生的迷茫路口，不知道该前进还是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