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不缺好闺秀,只是京中势力错综复杂,大家算起来都沾亲带故。
朱憬怀不喜梁家和东宫走得近,这一点他知道。
只是议亲时梁家的政治倾向还没有如此明显,谁知赐婚后这人不亲近自己未来的女婿,竟然和太子走动更多,真是令人费解。
梁静海毕竟是内阁重臣,他无过错,这婚事便不可轻易取消。
看着近些天朱憬怀愈发疏远他,皇帝陛下也很难办。
其实皇帝想过,再给二儿子赐几个出身高的侧妃,奈何这孩子因为和梁家的亲事,对赐婚十分抵触。
皇帝只能作罢。
说来作为皇帝,寡情一些很正常,更是没必要去哄儿子。
这位景德帝当然不是个重情的人,奈何他的儿子不多,如今长大的儿子也就两个,老二成了亲就要去藩地,这对于一个父亲来说还是有些伤感的。
只是这孩子与他不亲,皇帝明白,大约是因为他母亲的事。
皇帝陛下也给人做过儿子,自认为可以理解朱憬怀的想法,他也就不强求了。
“老二去藩地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太子笑着打趣:“父皇您总是说二弟老实,他要东西可是一点都不客气,户部侍郎还悄悄找儿臣抱怨来着。”
“怎么,梁卿没找你?”皇帝打趣。
“梁大人可是二弟的老丈人,只怕还嫌给的不够多。”太子也是个风趣的。
皇帝听着这话却是皱眉,“你去和梁卿说,还是要有些分寸。”
太子却是不以为然,“藩王去藩地后三年回来一次,平日里是再见不得面的,二弟就要离咱们远去,多给他一些也没关系。”
太子看着皇帝脸色越来越不好,赶紧闭上了嘴。
出乎太子意料,直到他回宫,他爹却是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宫里的这些戏码时常上演,朱憬怀却很少注意。
实话讲,他其实跟他爹不熟。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是朱憬怀和皇帝相处的准则。
窗外染上了墨色,悦凌客栈最好的房间里,江玥将手中的药材放下,起身换上一身黑色衣衫,叮嘱阿顺,“你在这里等我,我晚一些回来。”
“姑娘要去哪里?”
“南烟王府。”
半个时辰后,南烟王府正院聚集了不少人。
南烟王朱憬怀躺在正殿前的竹椅上。
月光皎洁,将院中的情形照得清清楚楚。
江玥站在庭院中央,脚下躺着三个人,其中一人已没了呼吸。
她被侍卫层层围住,一层层长刀对着她。
江玥踢了踢脚下的人,又故作害怕地看了一眼正对着自己的刀刃,“殿下,草民绝对没有恶意,他们三人在府外鬼鬼祟祟,草民便顺手抓了来。”
杀了一个,打晕两个。
“他们是草民给您的投名状。”她一脸诚恳,还带了些谄媚的讨好。
下午大理寺送消息到王府,白日里那位唤眼前人“少主”的中年男子竟出自安国侯府。
知道安国侯府小侯爷是女子的人很少,不巧的是,南烟王朱憬怀正好是其中之一。
朱憬怀仔细打量江玥,她竟是安国侯的女公子?所以能猜到自己的身份?
可她为何要去大理寺监牢?又为何要借用刘家姻亲的身份?
还是安国侯真的要把女儿嫁给刘钰?
难道安国侯已在暗中投了太子?
这事太诡异了!
这位小侯爷今日又为何来他府中?
“江公子的行为实在令本王困惑。”
江玥笑嘻嘻,“殿下哪里困惑,草民可为殿下解答。”
随后一脸为难,“殿下可否让这些人收了刀,吓得草民直打哆嗦,这样如何为殿下解惑呢?”
听着她中气十足的两句话,朱憬怀笑笑,“本王倒觉得江公子胆识过人。”
安国侯的小侯爷久经沙场,会害怕这几个侍卫?
随后却又转了话锋,“不过女孩子会怕也正常。”
咦?怎么看出来的?江玥奇怪。
江玥看他回首示意侍卫们退下,她将手中的剑收起来,“殿下怎的这般说,只因草民胆小就断定草民是女子吗?”
朱憬怀起身,缓步走到江玥身前。
他示意准备上前的侍卫别动,仔细盯着江玥的脸,粉唇轻启:“是白日里那位中年男子说的,他说他家少主是女子,自小喜欢扮男装出门。”
他当然不会说我在大街上看见你穿女装了。
“殿下,我根本不认识他。”江玥真诚地解释,那位真的认错人了。
但赵掌柜把人送去衙门后没有再收到任何消息,难道那个人的身份不一般?
“可否需要本王请人帮你验明正身?”朱憬怀突然凑近她阴恻恻地说。
江玥有些后悔今日来得草率,她考虑要不要先离开?
看江玥不说话,朱憬怀想,这是默认了?
听说安国侯的小侯爷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令敌国兵士闻风丧胆。
只是,这些夸张的传言很多时候是朝廷刻意宣扬的结果。
毕竟是个姑娘,初次回京难免贪玩。
“江公子刚刚说的投名状是何意?”朱憬怀给江玥铺了台阶,把人逼走就不美了。
江玥不知道眼前这位王爷为何突然转了话题,“白日里那位确实认错了,不过投名状的事......”
江玥郑重地说:“听闻王爷即将就藩,草民一向仰慕王爷您的风采,所以想跟随您去南烟城建功立业。”
朱憬怀奇怪,这是安国侯的意思?
“本王的封地又远又穷,你打算去做什么?开山垦荒?”
朱憬怀觉得自己前途一片暗淡,这位小侯爷难不成看上那个穷苦地界了?
江玥抽了抽嘴角,“草民听闻殿下天资不凡,爱民如子,玉树临风,智勇双全......”
“你好好说话!别肉麻兮兮的!”朱憬怀急忙打断。
其实她说的挺对,朱憬怀心想。
江玥正拼命想好词儿呢,不愿意听就算了。
她撇撇嘴,单刀直入,“我想做你的谋士。”
她已经懒得用谦辞和敬称,这人总是一副很做作的模样,真是让人讨厌。
朱憬怀不知道自己被人评价为“做作”,他笑道,“本王想知道你和刘家是什么关系?”
江玥耸耸肩,“家里让我和他成亲,但他家明显想尚主,我不喜欢这门亲事,所以想搞黄它。”
安国侯一向忠于父皇,现在他要偏向太子了不成?
一团乱麻,朱憬怀想得头疼,于是摆出笑脸问江玥:“你能为本王谋划什么?”
如果她真的是传说中的那位,能留在身边也算好事。
江玥看他笑的样子特别想狠狠给他两拳。
她僵硬着脸,“王爷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朱憬怀慢悠悠地说,“皇家这摊子事你也清楚,待本月二十二本王迎娶王妃进门后,就会立即前往藩地。”
江玥等着听他的下文。
“这京城的美景,很难再见到了。”
江玥:“有话直说。”
“这就是你做谋士的态度吗?”朱憬怀瞪她。
江玥嘲笑,“怎么?要不我来想个办法让陛下龙驭宾天,这样殿下就不用急着走了。”
朱憬怀猛然坐直身子,盯着她,仿佛怕从江玥的脸上错过任何信息,“你能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