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是江湖儿女还是狐妖书生。”
说罢,苏缨宁边感叹欲穿华服必承其重,一边费力抬起臂弯,迂缓地翻开话本。
还是仗着低头的那点缝隙亮光,好不容易翻开第一页。房门外的锁搭轻响,头顶缓缓传来玉石寒音:
“伤眼,掀开盖头再看吧。”
听他将什么东西放在桌案上,接着缓步走来。沈诀右手执了把喜秤,将盖头轻轻挑起。
一双朦胧清丽的杏眸撞入眼中,精致的妆容在懵懂的神色中反衬出媚色。
半晌,那盖头仍是半挑状。
直至秀眉轻蹙露出不解,沈诀轻咳将其挑落:“案上有配好的艾叶薄荷干姜,待会儿泡泡脚,疏通经络。”
苏缨宁本还处疑自己要这药包有何用,听到疏通经络才察觉何意。
他身上没闻到酒味,方才离开,就是去拿这个吗?
因这突如其来的猜测,坐在她面前的人问“在看什么”时,苏缨宁不假思索:
“话本。”
沈诀点点头,想起她寄给住持的信里,有段时间常提到话本。为此,他还买了不少回来连夜翻看。
床榻上的人怔楞了许久,沈诀只当她那处光影昏暗看不清:“需要讲给你听吗?”
很不熟练的寒暄,像是没话找话,苏缨宁却意外有了反应:“没事,不用。”
在她不慎垂眸撇了一眼所谓话本后,发誓这册子绝不能活过明日。
苏缨宁及时捂住,以免落入他人之手。
急中生乱,若奏折般的折页设计,此时突然受了股外力。泼水似的往前飞那么老长,一页页地落地展出。
以至日后苏缨宁每每看到书房中沈诀的奏章,都跟心存阴影似的避开。
毕竟不是每个新婚之夜,都会有三尺有余的避火图从新妇手中飞出。
其中一段落在沈诀怀里。
圆凳上的人眉心微挑,喉结上下滚动,从容不迫道:“这话本主角是人,有些反光,看不太清。”
“看不太清呀,”苏缨宁讪笑着,手上动作不停,“那就下次再看吧。”
三尺的话本被狼狈地蜷成一团,压在宽袖下。苏缨宁长舒口气,无意识地回答着。
和她共处一室,没由来地悠然自适。听罢,沈诀轻轻扯开唇角:
“好,那就下次再看。”
紧闭双眼,苏缨宁呼吸凝重,心中叹气声此起彼伏。
“大人,不如我们看看那两个大箱子里面有什么吧!”苏缨宁指着角落严丝合缝的黑漆官皮箱,紧急避开“什么时候看”的话题。
“不急。”他从一红屉上取来两杯合卺酒,外有红绸系于其上。
苏缨宁的酒量实在说不上好,通常来说饮得过量必要坏事。可是面前小小一杯,实在不好拒绝。
杯空酒消,苏缨宁继续赶流程:“大人,那两个箱子……”
话未落地,却见沈诀又拿来喜剪。没让喜婆进屋,他倒是将这些个新婚礼节琢磨透了。
确实是娘亲口中“别人家的孩子”,真不像第一次成婚……
苏缨宁腹诽:不是说一心忙着官署之事嘛!到底哪来的空档学这些?
事情一样样落地完成,苏缨宁看明白了,沈诀这样严谨的人,最爱按部就班以流程办事。
罢了,想想自己待会儿要干什么,苏缨宁暂且允许沈诀抛些砖块出来。
终于寻到机会,苏缨宁施施然步至官皮箱:“箱中是民女特别准备的嫁妆,内有金锭百枚。”
她一口气说完,生怕再出什么幺蛾子。
额外的金锭意味……情比金坚?
除此之外,沈诀想不出其它解释。他顺着话往下问:“多少枚?”
他希望的答案是越多越好,如此或许会更加牢固。
“五百枚。”
苏缨宁配合地回答,转而又道,“府中小厮特将金锭均分两箱装放,只是府中事忙民女不信他们细心于此,烦请大人帮忙点数各箱。”
她的要求,沈诀有求必应。
“既是均分,那这箱里就是……”沈诀反应过来,仍旧徐徐道,“二百五十枚?”
苏缨宁又指了另一箱子,沈诀配合说:“此箱中自然也是二百五十枚。”
苏缨宁摸摸鼻子,煞有其事地拍掌点头:“大人未点便知其数量,便是与这二百五十有缘。民女想着,将两箱赠予大人,也算成全你三者。”
沈诀明知其意图,但配合一路,只觉有意思得很。
末了,他深睨笑语:“好,我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