汨罗心如鼓擂,定定地看着她,他知道,今夜过后有什么不一样了。
“好。”
他将面纱随手扔在刚刚染血的绢布中。
“膝盖上的伤,麻烦了。”
见她如此坦荡,汨罗反倒有些无措起来。
君卿出声指挥道:“骨头没问题,帮我清一下外伤就行。”
汨罗垂首看了看她因染血而颜色加深的黑色衣物,一言不发离开了。
等再回来,手中握着一把剪刀。
汨罗本想说声“冒犯了”,示意他要开始处理伤口,而后又将这一声咽了回去。
因为衣物贴得过紧,君卿能清晰地感受到冰冷的硬物与皮肤相触,汨罗一点点将她膝盖处的衣物剪开,露出其中的血肉模糊来。
有些布料已经混着凝固的血痂粘黏其上,伤口比他料想的还要严重一些。
“忍着些。”
君卿“嗯”了一声,盯着床顶上方的幔帘出神。
汨罗用镊子将碎布料一一摘下,那被握在掌心的小腿颤也没颤一下,要不是还能感受到微微热度,汨罗几乎以为他在处理的是一具尸体。
他处理伤口的动作轻柔又娴熟,君卿几乎没有感受到多大的疼痛。
腿上一热,她低头望去,只见汨罗正用蘸了热水的绢布帮她擦着小腿上的血迹,一点一点,他掌心握住的地方突然像是有异样的热度传来,一路上蹿。
君卿愣住了。
她的身体,好像哪里出了问题。
“好了……”
她的腿被擦干,伤口包好,轻轻放平在榻上,汨罗抬手将里侧的被褥打开盖在她身上。
他的声音混着某种明辨不清的情绪,低声道:“睡会吧……”
君卿难得没有说什么,匆匆闭上了眼睛。
汨罗没有即可离去,她方才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被他捉在眼底,那胸腔中跳动着的心脏仿佛被她匆忙闭眼的动作一激,开始疯狂膨胀,渐渐腾升。
身体某个部位的变化,将他的视线撕了下来,落在了自己身上。
东方渐白。
鼻尖萦绕着浓烈的血腥味,掌心柔软细腻的触感仍在,汨罗眼神迷茫了一瞬,一些不可言说的妄念幻化成一幕幕人影交叠,在眼前闪烁……
君卿佯装假寐躺了好一会,就快要撑不住时,才听见汨罗起身离开的声音,那步伐急促杂乱,仿佛是逃一般。
君卿做了一个梦。
梦中是那摇晃的床榻上,小腿处粗糙温热的掌心。
那榻在她的梦里摇晃了一整夜……
第二日,她睁开眼,床榻都还在晃。
似是有火将她的脸烧得快要熟起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有人进来了。
汨罗身上裹着寒风,不知道去哪里凑活了一夜,发梢上都凝了细密水雾。
君卿看着他,视线相触的一瞬间,又无端想起昨夜,只觉脸更热了。
“你的脸怎么……”
君卿忙想解释,一个“我”字刚出口,嘶哑的嗓音吓坏了两个人。
汨罗轻蹙眉头,伸手探向她的额头。
“可能是染了风寒,我去寻个大夫来。”
冰冷的掌心贴住她的额头,似是冷泉流过,将她从头到脚浇了个舒适,君卿一时贪恋那感觉,不想他离开。
她如是想着,握住了他的手腕。
“陪我待一会……”
汨罗僵住了身子,垂在身侧的右手猛地握住,却好像仍旧抓了个空,心里也跟着空荡荡起来,迫切地想将其填满。
汨罗坐在了床边,他的手也被她带着重新贴上了她的额头。
灼热的气息自她鼻端呼出,一下下喷洒在他的手臂上。
“君卿。”他开口唤了她一声。
“嗯?”她正借此疏解着不适,眼睛都睁不开。
那一声犹如梦中应他,飘渺的尾音化作一道钩子,狠狠钓住了他的心脏。
“……让我跟着你吧。”
君卿身体一僵,掌心相触,汨罗不可能察觉不到。
她轻笑一声:“你不是本来就跟着的。”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