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中央,花血牙仰望着舞姬雕塑,久久挪不开目光。
其他人也赶过来,都是一脸震惊:
“这雕像,不是花鞘姑娘吗?!”
“是啊,简直和阿鞘一模一样!”
惊叹声中,花血牙的思绪渐渐飘远,回到二十二年前。
那年他三岁,有一名红衣女子,曾经与母亲一起,陪伴他长大。
女子容貌绝美,能歌善舞。
她常常在彼岸花海中翩然起舞,舞姿妖冶炽烈,美若仙葩。
花血牙即使年幼,也会看得目瞪口呆。
可惜,美好的时光,没有持续太久。
有一天,女子忽然消失了。
母亲说,她离开了西域,此生都不会回来了。
从那天起,母亲就经常把自己关在房内,整日整夜,痴看女子的画像,却不再提起她的姓名。
所以,花血牙也渐渐淡忘了她的名字,却一直记得,她那旷世绝美的容颜,和耀眼绚烂的舞姿。
几个月前,为了吸引莫惜欢的注意力,他就按照她的五官施展易容术,摇身一变,成了枕间楼的“绝代花魁”:花鞘。
此时此刻,花血牙静静凝望着眼前的“自己”。
这座高大的“本尊”,让他的心情无比敬畏,万分感慨。
他终于记起了红衣女子的姓名。
她不是什么枕间楼花旦。
她也不叫什么花鞘。
她是西域第一舞姬。
她的名字叫。
西绝姬。
这时,污春碰了碰花血牙的肩头:
“阿鞘,这尊雕塑,真的是你吗?”
星华和夭桃也凑过来:
“花公子,这女子究竟是谁呀?”
“为啥她的雕像四周,摆放着许多贡品鲜花?她是不是地位很高?”
“……”
花血牙张了张嘴,却无法回答。
由于西绝姬在他三岁时,就离开了西域。
他其实……并不了解她。
“西绝虽然是舞姬,却性格坚毅,侠肝义胆,忧国为民。”
“她的舞姿倾国绝世,充满力量,所到之处,军民士气高涨。”
不夜姬仰望着雕像,缓缓开口。
“如果说,圣女不夜,是西域的月亮,光泽清冷,浸润万物;”
“那么,舞姬西绝,就是西域的太阳,温暖人心,遍洒辉煌。”
顿了顿,惋惜一叹:
“可惜,二十二年前,西绝姐姐离开了。”
“从此,日和月,便分开了。”
听完这番话,众人沉默下去。
不夜姬的眼眸,微微颤动,充满无尽的哀伤。
星华小心翼翼的提问:
“那,圣女殿下,您知道西绝姬殿下后来去哪了吗?”
不夜姬低声回答:
“她去了中原。”
星华一愣:
“什么?西域舞姬去了中原?那她现在……还在世吗?”
“星华。”
星沉掐了一下她的大腿,提醒她太过冒昧。
“……”
不夜姬垂眸,没有回答。
半晌,她转过头,看向站在旁边,一直没有加入讨论的莫惜欢。
花血牙也顺着母亲的目光,看了过去。
他这才发现,莫惜欢也一直望着西绝姬的雕像,而且神情凝重,眼眸微颤。
好像在努力压抑内心深处,某种高涨的情绪。
令人不安的是,莫惜欢这副“暗潮汹涌”的神态,已经被默默观察的不夜姬,尽收眼底。
花血牙的后背,突然升起一股凉意。
他一直以为,母亲并没有认出莫惜欢的身份,顶多只是起了疑心。
但,事实上,真的如此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母亲早在第一次见到莫惜欢时,就一眼认出他了?!
花血牙紧紧颦眉,冥思苦想。
他总觉得,思维深处,还存在一个关键死角。
莫惜欢身上,究竟有什么细节,可能从最开始,就暴露了自己呢?
花血牙一边思考,一边再次望向莫惜欢。
莫惜欢的眼眸,依旧凝视着西绝姬的雕像,如磐石般,不转不移……
眼眸……
眼眸!
花血牙灵光一现。
对了,瞳色!
要知道,莫惜欢是莫蛟和西域女子所生,瞳眸的颜色,比一般的西域人更深。
是一种独特的,星空般的,湛蓝色。
即使很多年过去,人的长相和声线,都会大变。
瞳色,却是永恒不变的!
十三年前,不夜姬遭到莫蛟侮辱时,莫惜欢就站在她身边,旁观了全程……
他那种特殊的眸色,一定深深映入了不夜姬的脑海,一辈子也不可能忘记!
花血牙想到这,顿时浑身骤凉。
刚想说什么,不夜姬却率先开口,语气异常平静。
“吴公子,你似乎对舞姬西绝的塑像,颇为感怀。”
“可以请你告诉我,你与她,有何渊源么?”
这一下,花血牙的心脏,彻底提到嗓子眼!
他生怕半个月来,众人苦苦隐瞒的谎言,就要被当场拆穿!
不料,莫惜欢收回目光,简短回答:
“故人而已。”
语毕,就转身走远了。
莫惜欢在长辈面前贸然离场,有点不礼貌。
污春一脸诧异,想追上去:
“吴老板,你不逛集市了吗?圣女殿下还在这呢……”
“无妨。”
不夜姬却拦住污春。
她静静凝望着莫惜欢的背影,露出一个柔和的,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已经见到了,此生最想见的人。”
“之后,便由他去吧。”
当天夜里,花血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断复盘白天集市上的一幕。
他能明显感觉到,莫惜欢注视西绝姬的石像时,心中怀念的对象,绝对不是花鞘。
再加上,他和不夜姬之间,那两句波诡云谲的对话……
花血牙的思潮,渐渐澎湃。
不夜姬、西绝姬、莫惜欢。
这三人的关系,绝对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密切,更加复杂。
这三人的背后,绝对隐藏着,更多惊人的内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