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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闰年,阴历二十九是除夕。
不少江氏集团员工开始计划年假安排了。
但这喜气洋洋的风没吹到顶楼,总裁办这边依然是高效率的肃穆气氛。
季念逐渐适应实习生生活了。
这段时间对他的服务对象、江赫的叔叔也有了新的认识。
江宰言的办公室永远干净,桌面永远井然有序,他禁止季念在心理咨询的时候把记录本放在他的桌子上。
他还从来不在车上看文件,谨防视力下降。
古板固执,还有些老派。
大概跟他年轻时就被迫接管江氏集团,并抚养大哥遗孤有关。
季念以为这样性格统一极有原则的人应该很好懂,谁知有一次咨询时,季念竟偶然间看到挽起的西装衣袖下,他小臂上露出音乐的纹身……
但不管怎么说,季念这段时间的努力是有成效的。
江宰言从一开始势必棒打鸳鸯除掉季念,到后来视他如无物,再到现在时常把他带身边看管调|教着。
除夕当天。
中午。
一年当中,江氏集团食堂只有这几天人烟稀少,安静的很。
江宰言跟去年一样来了食堂。
迈长腿走向用餐区,单手抄兜,沈清琪按部就班地为他打餐。
玻璃窗口后,阿姨戴着帽子口罩眼睛眯成弯月亮,“沈秘书来啦,刚出锅的特色菜都给江总打点儿?”
沈清琪好整以暇地点点头。
阿姨开始表演。
米饭码成豆腐块,三种颜色的蔬菜整齐排列,跟着拿勺子的手一抖,超大一坨红烧牛肉淋在米饭上。
沈清琪满意接过,转身找见江宰言的位置,正要开口,江宰言先一步朝他指了指。
“再来一份。”
沈清琪了解江宰言的饭量,欣慰灿笑,“江总太客气,我不饿,不用吃了。”
大除夕的,就连钢铁一样的江总都变温暖了。
“不是给你。”江宰言直截了当。
沈清琪,“?”
安静得有三秒,沈清琪忽然转身,瞥见在窗口来回走了好几趟手里餐盘里还只有两根抽吧小油菜的季念。
沈清琪撇嘴唇。
用餐时间有限,打完饭,沈清琪坐到江宰言对面细心伺候,一会儿倒水一会儿递纸。
季念就只能挨着江宰言坐。
江宰言反对浪费公共资源的行为。
除夕食堂人本来就不多,三个人没必要分两个桌子坐。
季念盘子里的饭已经被沈清琪换了。
明明是同一位阿姨打的,但季念那份里的肉块屈指可数。
季念可太谢谢她了。
两个人同时抬筷子,季念右手手肘碰到江宰言左手手肘。
江宰言是左撇子。
季念一本正经地道歉,“抱歉江总。”
江宰言轻蔑瞥他一眼,“那是胳膊?我以为是筷子。”
“???”
季念一脸莫名其妙。
看看自己能轻松透出衬衫的尖锐胳膊肘,再看一眼江宰言比他明显大两个号的同部位。
想怼回去,但感觉并没有说服力。
只能暂且咽下这口恶气,老实干饭。
徐杨柳今天最后一天上班,年底人力资源部最忙。
这会儿火急火燎地往进了食堂,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打完饭找地方坐,扭脸看见他们一表人才的江总。
徐杨柳端着餐盘远远欣赏。
但没一会儿表情就变了。
江宰言旁边怎么还坐着个人?
谁胆子这么大敢坐那个位置?
徐杨柳不可置信地揉揉眼。
再定睛看过去,季念小口吃饭的样子仍然气定神闲。
“……”
徐杨柳有些蒙。
冷秋潼不是说新闻是假的吗?
可眼前这气氛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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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休息时间,江赫把他宝宝约到了楼上露台。
商量晚上跨年的安排。
季念嘴里咬着卡布奇诺的吸管,一手滑手机,人低头看着,表情认真。
“还得加班啊,不一定有时间。”
“除夕了还加班?你那到底是老板还是黄世仁?”
江赫和他并列站,后背靠着栏杆,拐杖扔一旁,肩膀有意抵着他。
季念掀眼皮,给他一个“你说呢?”的表情。
江赫挠头。
“陪我吧宝宝,我们每年跨年都是一起过,你干嘛把自己弄这么累?我的就是你的,所以江氏集团以后都是你的!”
他说的信誓旦旦,季念都被他气笑了,“不是,江氏集团是你叔叔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赫,“……”
季念狐狸似的笑一下,“不过你要是肯努力的话,心理咨询办应该是可以继承下来的。”
江赫切了声,“叔叔可跟媒体说过,只要他单身,我就是唯一继承人。”
季念咬吸管,随口回,“可你叔叔长的像是能一直单身?”
江赫撇撇嘴,“就算他现在立刻结婚生子,等他孩子长大成人最少还有十八年。”
“但继承人不一定是孩子,也可以是你叔叔的配偶啊。”
季念这话一出,江赫直接非常夸张地笑喷。
季念,“……”
他边等江赫笑完,边吸咖啡,顶层厚厚的奶盖均速下降。
好一会儿, 江赫终于抬起头。
“宝宝你想什么呢?”
“以为我叔叔是小说里那种宠妻狂魔?”
“如果有一天他结婚,只可能是为了给自己儿子找一个合适的母亲,钢铁直男怎么可能会懂爱情?”
“你就庆幸吧,江家唯一的情种被你给捡到了!”
季念,“……”
认真思考几秒,他不是很在意地回,“好吧,是你叔叔,你说了算。”
江赫最擅长死缠烂打,缠着季念晚上陪自己。
他在澜夜坊酒吧订好了卡位,所有人都通知到了。
大家都等着季念现身,以破除最近两人情变的谣言。
“来嘛来嘛,今晚宋涯请客,难得宰他一次!”
“你要不来那帮人能笑我一整年!”
季念被他压得好沉,但又怕他打着石膏闹会摔倒,手中的咖啡杯摇摇欲坠。
“别闹了,我真有工作。”
季念最近太忙的确忽略了江赫,所以态度尽量委婉。
“哎就露一面也行,总不可能到零点还在加班吧?”
“定不下来啊,你叔叔不走,我和沈秘书谁都走不了。”
江赫听得直皱眉,“你是咨询师又不是特助,凭什么也要加班?小叔叔就是故意刁难你,我去和他说!”
季念赶紧扯住这笨蛋,“你怎么这么冲动,你要是去找他,他会怎么看我?”
忙活这么久了,季念想守好今年最后一班岗,不想功亏一篑。
谁知江赫却对这句话反应很大。
“怎么看你?你很在意?”
“他是我老板,你觉得我不该在意?”
江赫手指关节泛白,说什么都要去找他叔叔了。
本来力气就大的人,再冲动起来,季念根本拦不住。
“江赫,真别闹了。”
“……你成熟一点行不行啊!”
伴随着最后一句话的尾音,‘砰’一声,江赫想甩手却打翻了咖啡杯,咖啡洒季念一身,杯子摔在了地上,冰块滚落一地。
季念抿起唇角,咖啡混着奶渍从他侧脸滑至脖颈,白衬衫脏了一大片。
江赫一愣,终于不胡搅蛮缠了。
气氛变得不对劲起来。
“宝宝,我不是故意……”
江赫知道自己闯了祸,但不知怎的,心里还是很不痛快。
不知是因为季念刚刚的话,还是最近那些捕风捉影。
他蹲下身去捡杯子,视野里,季念已经转身往离开的方向。
江赫攥紧手,空掉的杯身被他捏到变形。
他真不明白,季念怎么总是看不上自己?
不管家世还是长相,自己都是他的顶配,这样迁就他,还有什么不满意?
反正现在还没毕业,幼稚一点有错吗?
季念他到底在急什么??
江赫第一次觉得自己可笑。
哄了三年的宝贝却始终捂不热。
或许自己就不该这样上杆子,才让季念以为真没有其他人喜欢自己。
江赫听到露台门开了又关的声音,心里被巨大的失望笼罩。
他撑着膝盖起身,扬手要将咖啡杯砸向门的方向。
可下一秒,手上的动作卡顿了。
季念仍站在门前,无奈又心疼地望他。
下午阳光温柔,季念微弯的眼尾也温柔。
他并没有走。
“江赫,我们别吵了。”
“零点前要能结束我就过去。”
江赫动容。
也后怕。
因为刚刚那一刻他被火气冲昏头脑,差一点,就产生了可怕的想法。
“好,那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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