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城百里的西北上,浩荡而悠长的一队车队正往那繁华的都城而去,靠前的一辆挂了鲜艳绸缎与亮白珠子作为装饰的华丽马车上,坐的正是挞疆公主赤禹敏与她的贴身侍女。
赤禹敏掀开窗上的珠帘,珠子清脆的碰撞声煞是好听。她瞧了眼外面山脉的景色,冲着前方一位骑马的人喊道:“赫将军,在这里休息一下,我累了。”
那人抬起手冲车队前方喊了停,然后调转马头来到赤禹敏窗前:“公主,我们已经慢了很多,继续这样的话怕大周的皇帝不高兴。”
赤禹敏冷笑一声:“又不是我想来,还要管他高不高兴?”说完她放下了帘子靠回车上。
与公主同行的侍女有些担忧:“公主,我们真的要这样吗?就算大周的皇帝不会拿我们怎么样,要是传到王耳朵里,说不定又不让您出门了。”
赤禹敏万分不屑白了侍女一眼:“怕什么,不出就不出。他不就是想我跟大周的哪个男人成个婚好对抗北鹘?真觉得什么事都能靠这个解决了,还让我提前来。”
侍女忙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小声道:“好了公主,外面赫将军盯着呢。”
可偏偏这位只按自己意愿行事的公主就是不在乎,还特地放大了声音:“听就听,本公主不可能随、便、嫁、人!”
外面的赫将军摇头叹了口气,王派自己这把老骨头来保护公主,当真是个磨人的差。
休息了大约小半个时辰,赫将军再次命人启程,为了按照原本预计时间抵达繁城,特地命前方的领头人加快了脚步。
西山缓缓与暮色相伴,车队来不及赶到距离繁城还有两座县城的汝北,只能在城外的林中平地安营扎寨。
这里四周的树木抵挡了不少寒风涌进,赫将军派人去林中查探危险,顺便看看能不能猎一点野味回来。赤禹敏披着她羊毛做的毯子从车上下来,不等侍女给她垫一块布,直接坐在了火堆旁的土地上。
篝火燃起了好几堆,每一堆旁边都围了七八个人,都兴奋讨论繁城这一趟会长多少见识,毕竟中原这块地对于这行大多数人来说还未涉足过,其中也包括了赤禹敏。但她并没有其他人那种亢奋的情绪,只是抱着膝盯着火焰不停的律动。
“公主,奶酒热好了,喝点暖暖身。”旁边的侍从将碗递过来,赤禹敏接过只是暖暖手。
附近被风吹到一起的树枝不断碰撞,沙沙声在此刻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惬意。突然,一道银光携着月色飞速从林间袭来,赤禹敏猛地站起,按住侍女的肩阻止她起身,然后快速将手中碗里的奶酒撒在地上朝那只利箭甩去。破裂声响起,箭也随之落地。
“有刺客,保护公主!”在场佩刀的侍卫纷纷拔出银刀,把赤禹敏围在中间。赫将军冲着林间大喊:“什么人胆敢对我挞疆公主行刺,赶紧束手就擒,否则定取下你的脑袋!”
护在前方的侍卫在赫将军的带领下一步步往林中走去,赤禹敏低声对自己的侍女吩咐让她把马车里的弓拿来。敌明我暗,实在不好贸然前行。
倏然,林中全身黑衣且蒙着面的人一个接一个提剑冲出,在他们身后还跟着箭雨一同而来。纷争在此刻爆发,叮叮咣咣的刀剑相向在一瞬从这里开始。
“公主!快回车里!”赫将军大吼,边防备身边的刺客边抵挡射箭,“你们大周竟胆敢如此,真当我挞疆无人了吗!”
赤禹敏在挞疆从小就跟着自己的父王和哥哥们在草原策马射箭,说起箭术,与哥哥们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少有人能与她一较高下。她拉开弓双目凝神注视着林间,在帽子垂下的玉珠晃动的瞬间,手里飞驰出去的箭已经射中了林中放箭的人。
“赫将军,这可能是挑拨。”解决一批放暗箭的人,赤禹敏把目标转向了周围的刺客。人数看起来不少,跟自己带来的侍卫相比怕是差不多,这样下去她的人只会全军覆没。
哐的一声,赤禹敏放下手里的弓,从地上一个死去的刺客旁捡起长剑,飞身杀入人堆:“你看他们握剑的手势。”
来的刺客像是抱了什么誓死的决心,赤禹敏的体力有些跟不上。赫将军一直守在她的身旁,既然无法劝公主回马车,只能保住她在这里不受伤。
“嗒嗒——”矫捷的马蹄声从附近传来,一人正快速赶来这边。赤禹敏提着剑朝那方瞥了一眼,会是这些刺客的头子吗?
只见来人拔出长刀瞬间划开几个刺客的喉咙,他们见来了个身手不凡而且还是杀己方的人,大部分刺客朝他而去。
解决这些已经费了不少力气的小啰啰对陆琰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不到一炷香时间,场上剩余的少量刺客带伤与林间的弓箭手撤退。
赤禹敏带来的侍卫死了几个伤了不少,只能在汝北城落脚。她看想那位出手相助的人,转身从车里掏出一个小木盒在他面前打开,满盒子的黄金珍珠翡翠链子在陆琰面前闪闪发光。
“多谢这位少侠出手,你在这里挑几个吧,都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赤禹敏也不担心陆琰会拿什么,只是把木盒摊开,似乎里面的东西她一样也不在乎。
陆琰没见过感谢得这么耿直的人,他把盒子盖上,此行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我本来是想来找公主合作,但现在看来是交易了。”
昨日夜里繁城飘了小雪,今早的房顶和树梢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玉尘。早朝过后,林季安被明德帝叫去了静心殿,与之同行的还有御史大夫和御史中丞。
“挞疆公主大概在明日就可以抵达繁城,届时礼部迎接,御史台也一同去吧。”
明德帝扶额,看起来在思考什么事情,鲁公公站在一旁伺候着,瞧皇上这样急忙给他倒了杯茶。
御史大夫方极上前:“陛下可还是在想着关于与挞疆联合婚配的事?”
明德帝闷声苦笑了一下,长叹着:“哎呀……周均那家伙说得有点道理。朕现在也是犹豫了,三位大人,你们怎么看?”
“陛下是对陆将军有顾忌了?”方极也不怕惹怒皇帝。
“是朕对不住他啊。”明德帝有些愁容,“朕顾忌的是自己这些年对他们父子的苛刻。”
林季安刚想开口说陆将军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但话到嘴边却突然想起日前李儒在林府那放遗物的屋子里跟他说的话——变故之前父亲与陆将军大吵了一架。
吵的是什么无人知晓,但这是否就能对陆将军做出判定了?
“陛下,陆将军不会的。”
御史中丞手指抽搐了两下,这孩子,说这些作甚?
明德帝拿起刚才鲁公公倒的茶水喝过一口,半开玩笑道:“林大人,并非朕不信陆将军,但你与他素来不识,为何这么讲?难不成是被阿琰那小子影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