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在恢复空旷的土地上回荡,回声渐渐重叠。狗蛋很久以后才艰难地止住笑意。
林妄冷冷地注视着疯狂的他:“我以为你会对那几个跟你抱团的男人手下留情,你们不是室友吗?”
“不错啊,你挺聪明的,连我们的室友关系都猜出来了。”狗蛋打量着林妄的身体,又道,“不过在我眼里,这世界上有且仅有两种人,一种是和我一样的聪明人,一种是只配被聪明人利用的蠢人。他们是我的室友不错,但不巧的是,他们都是蠢人。蠢人嘛,被我利用至死才算死得其所!”
“至于你,还挺可惜的。”狗蛋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如果你是个男人,还真勉强算得上一个聪明人。可惜就可惜在你是个女人,女人再怎么聪明也是比不过男人的。”
林妄站起身:“哦?为什么?”
“明知故问嘛,女人总会囿于家庭,要么为了男人要么为了孩子。她们多聪明都是白费,总归是要泯然众人。只有男人才能去征服世界!”
“按你的话来说,你承认女人很聪明,不过是被所谓‘家庭’拖累了?”
狗蛋扯扯嘴角:“我承认如何,不承认又如何?女人不够狠心是事实。”
“就比如此刻,还是我赢了。就算你侥幸活下来,你绑定的那几个‘朋友’也不足以让你到达篝火。
“哦对了,哪怕你现在有跟我同样数量的‘朋友’,你也不会舍得牺牲她们吧?这就是‘妇人之仁’!这就是你们女人几千年来都要被我们男人压在身下的症结!”
狗蛋逐渐癫狂,林妄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平静。
林妄一步步走到狗蛋身前,“你母亲确实很‘仁慈’,没有让你作为一滩经血凝固在月经巾上,而是让你作为一个独立的生命降生于世。事实上,若是没有那么多‘仁慈’的女人任由你们自胯|下诞生,世界或许早都大不相同了。”
“但我不会牺牲朋友可不是因为‘仁慈’。”
“你什么意思?”狗蛋顿时神情紧张起来。
“我的意思是,你错了,赢的是我。”
狗蛋警惕地盯着她后退几步,“你疯了?”
“你还记得母神一开始讲述的考验内容吗?”林妄顿了顿,“——‘请所有人类找到你们的朋友’。”
“所以呢?我的手表上明明白白显示着‘朋友’的数量,这可做不得假!”
林妄摇了摇头:“手表是显示了数量,可你真的找到你的朋友了吗?”
“你在说什么……”狗蛋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为了所谓胜利牺牲掉所有绑定的‘朋友’,这种行为已经与朋友的真正含义背道而驰。能够随意牺牲的算哪门子朋友?”
狗蛋在林妄的眼神里节节败退,但他仍强撑着辩驳:“你说了不算!看,你看啊!通往篝火的道路已经为我一人展开!朋友?我不需要朋友!我看你不过是男疾男户我要去到篝火那边,胡乱说些歪道理迷惑我!”
狗蛋边说边点头,像是在给自己的话语增加说服力:“没错,就是这样!肯定就是这样!哈哈哈哈哈哈!我是胜利者!我是赢家!”
说完,他立刻冲向人头铺就的道路。每走一步,他脚下的冤魂便会恶狠狠地咬他一口。不多时,他的双脚已经血肉模糊。
但他还是没有停下脚步,跑着笑着,向代表幸福的篝火奔去。
林妄再没出声,只是盯着狗蛋,她站在这里也能清晰地看见他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那些伤口不断向外冒着黑烟,显然带着浓烈的怨气。也不知狗蛋是会先死于失血过多,还是会先死于被他所利用的人们的诅咒。
很快,林妄便知晓了答案。
狗蛋终于跑到篝火旁边,却发现那片代表着温暖与安全的土地竟是虚假的。跳动的火光、诱人的烧烤、温暖的床铺,全都在他触碰到的瞬间烟消云散,化为一场空。
狗蛋跌坐在地,痛哭出声:“为什么?明明我已经那么努力了!那么努力了!”
哭着哭着,他开始咒骂林妄一行人,言语极尽恶毒,俨然将林妄视为害他至此的元凶。不思悔改、永远不会认为错在自己是男人的底色。
不过他很快就无法继续咒骂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甚至伸出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双眼翻白,脸色青紫,呼哧呼哧地从嗓子眼挤出声音——原来那片土地上的空气也是虚假的。
狗蛋死了。
林妄收回目光,走回到常剑身边。
【剩余的人类,你们的朋友数量一致,请说出你们的决定。】
随着母神的话音落下,常剑在尹嫧怀中悠悠转醒。林妄不清楚这是不是母神的功劳,规则约束每个人类都要说出自己的决定,而晕倒的人是无法说话的。
常剑对上林妄湿润的眼睛,她笑着说:“很担心我吗?果然我们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吧?我很开心你这么在乎我,但还是不要这么担心我了,小王。”
林妄垂下眼睛,不合时宜地问:“以后能不能不要再使用‘幸运’了?”
常剑没有回答,林妄也明白她的答案。
常剑坐正了身体,抬头盯着一处虚空:“我拒绝牺牲朋友。”
“我拒绝。”
“我也拒绝。”
最后只剩下林妄还未开口,她一一看过常剑、尹嫧和蓝让若的脸:
“我也拒绝牺牲朋友。”
【剩余的人类,恭喜你们成功通过考验。】
林妄的身体骤然一轻,她低下头,看到原本结实的身体正在逐渐变得透明。
时间所剩无几,可还有太多的问题没来得及说出口。
“我叫林妄,亡女妄!末日方舟见!”
“我叫尹嫧,不是泽,是女嫧!末日方舟见啊常剑!”
“我叫蓝让若,方舟见!”
听到女人们纷纷留下代表着信任与希望的真名,常剑笑着伸出半透明的手挥了挥,“再见!我们以后一定要经常见面啊!小妄!阿嫧!阿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