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葬礼,沈缺早早的回到了老宅。
这次是将人把所有东西都搬回来了,包括顾问,那是他沈缺的所有物。
贺会这次确实是帮了沈缺不少,但沈缺也没有多说其他。
只不过这次回来,老宅各处的百合花不见了,继而变成了黄玫瑰。对于他和沈时之间的事情,沈缺不过问,也是因为得利者最后是沈时,不然哪里来的自己呢。
这件事,倒是让沈缺提起兴趣,顾问在楼梯处等他,而沈缺折返回去当面问贺会:“看开了?”
“看不开了,这一辈子都在你妈身上了。”贺会摇头,这个视角他又能清楚的看着,看着顾问有些不耐烦的脸,贺会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沈缺抬手放在贺会肩头,似乎是对他宽慰:“今天我爸葬礼,给他点儿面子。”
贺会很是绅士,从容笑道:“沈家主,不知道我能不能说一句比较冒犯的话。”
什么话?沈缺有些意外,但还是点头。
“你和你妈妈很像,黄玫瑰不会枯萎,黄玫瑰永远鲜艳。”
沈缺听不太懂他的话,有些疑惑:“我不是很懂。”
贺会叹出一口气,想领着沈缺出去清净清净,注意到顾问还停在楼梯口,抬手示意道:“顾问,你先上去吧,我和小缺还有些话要聊。”
沈缺回头看到顾问的脸色不太好,但顾问还是走了。
跟着贺会走,走到埋葬着所有的黄玫瑰园里,这一片花圃都有人打理,黄玫瑰一年的两个花期,这里都会是沈时的温柔乡。
“我不太理解,为什么会来这里。”
小时候缺乏母爱的沈缺吵着闹着要妈妈,沈时就会让他到这里,冰冷的告诉他,他没有妈妈,他妈妈死了,是因为他的出生,他妈妈死了。
想妈妈的沈缺会偷偷到这里哭,但又害怕遇见沈时,他怕沈时会在一次揪着他的衣领,骂着是他夺走了妈妈的生命。
花圃旁边有个双人秋千,以前沈缺就爱坐在这里发呆。
现在贺会带着沈缺到这里,语重心长的说:“要不我和你说说你母亲吧,你爸不是没怎么和你提吗?”
是的,这件事情在沈缺心里面一直都是个解不开的锁,好久没有触及,都有些生锈。
但贺会这么说,沈缺还是心动。
他不理解为什么沈时要瞒着自己十八年家族的事,为什么沈时要让自己从社会的进程踏步,为什么家里妈妈的事,不给自己说。
见沈缺沉默不语,贺会只当他是默认了。
“其实我支持你爸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让你接受了教育,远离这些纷争。可是他还是太自私了,他还是告诉了你。”贺会这时却是担任起了父亲的角色,带着沈缺走进了黄玫瑰园里面。
贺会惋惜的说道:“是不是很奇怪,那时候的香江太混乱了,杀死了一个人犹如踩死一只蚂蚁。沈时想让你成为你母亲那样的人,却又害怕着你在香江没有自保能力,这是矛盾的,对你肯定也造成了一些心理上的扭曲。”
一针见血的,毫无保留的,全部说出来。
“其实你不用说这些,他们都死了,在我这微不足道的前半生中没有太大的意义。”沈缺逃避着,不想面对着,沈时对他,做到了父亲的义务,他没资格怪他。
而他沈缺,现在也是成年人了。
在成人礼时沈时对他说的,成年了,有权力决定自己。
这段路,是沈缺自己选的,刚开始是为了什么呢。
好像是不甘,他觉得自己会比沈时做的更好。
后面呢,现实是残酷的,他依旧需要沈时为他收拾烂摊子。
贺会似乎做好了他这个反应的准备,坦然道:“你想去大陆吗,那是个自由平等的社会,你可以像你妈妈一样,干净无瑕。”
大陆,沈缺想的。
先前中学交换生,他去了大陆家庭生活了半个月,那个叔叔人很好,那段生活也岁月静好。
那边没有香江随时会爆发的动乱,沈缺喜欢那边,那是因为他觉得那是妈妈的故乡,他喜欢有关妈妈的一切。
可是,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
“贺叔叔,你是想,让我放弃继承沈家的所有吗。”沈缺冷笑道,他似乎也没想到,或者说他不相信。
贺会只是用着当年沈时的口吻,对着沈缺说道:“不是,我只是给你选择的机会。”
“只有弱者才需要用公平到强者手里分羹,我不需要,我在这里出生,我的三观我的所有都在这里,既然我已经适应了你们的节奏,能不能不要把我拉入另外一个泥潭。”沈缺严厉的拒绝了。
我看似什么都拥有,可是我有什么都没拥有过。
随后,沈缺转身就走,路边上的玫瑰花瓣被他踩在脚底,狠狠的碾过。
贺会看着他决然的背影,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口中囔囔念道:“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顾问在屋子里等了沈缺很久,他将沈缺的东西整齐的归放在一起,坐在床上。房间的周围有着不少沈缺的照片,甚至有一面墙上贴满了沈缺的三好学生。
顾问上了一两年学,只有一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