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耳耳饰红得滴血,奚逢秋双瞳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
“你现在好像跟在山上时不太一样。”
池镜花极力忍住后退的欲望,假装若无其事地对答如流。
“什么不一样?”
奚逢秋眉眼弯弯,总是一副极好说话的温柔君子模样。
“你的手指没有沾上我的血。”
池镜花没说话,而是心虚地将双手背到身后。
奚逢秋笑如暖阳,“你很怕死,对吗?”
……很好,他发现了。
池镜花清楚他指的是山上那件事。
那时他问她身份一事,她怕身份暴露,又怕奚逢秋一时心血来潮杀了她,所以孤注一掷,摆出一副大义凛然赴死的模样。
当然,都是装出来的。
她就是个胆大的赌徒。
“嗯,你说的对,我很怕死。”
左右编不出对策,而且她又不可能一直演戏,池镜花索性大方承认,“在山上的时候,我之所以用性命作为赌注,是因为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你。”
虽然她的身份成谜,可感情最为真挚,此时此刻,她并没有说谎。
奚逢秋想起悬赏司小吏说过的话,也明白池镜花是在用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平安县”在诓骗他。
池姑娘,真的很聪明。
当奚逢秋意识到这点时,突然对她的来历更加好奇。
被这种莫名的情绪占满内心,令他有种奇异的感觉。耳畔,磅礴的雨声的沉闷的雷声愈来愈小,取而代之是少女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好奇。
他静静凝视着池镜花,低声喃喃自语:“没关系,我会知道的……”
虽然暂时没有任何头绪,但他已经开始期待当揭开真相纱布的那一刻,池镜花会做何反应,表情或许要比现在有趣的多。
窗外电闪雷鸣,鹤唳声起,屋内,混合着香气的血腥味涌入她的鼻腔。
虽然两人只是言语上的交流,可毕竟提到了她的身份,池镜花难免不自在,背后的双手交叠相握,拇指相互摩挲。
思索几秒,她扬起个笑,努力将话题往正路上引。
“对了,还不知道你找我做什么?”
奚逢秋缓慢抬手绕向她的后侧,雨水未干,指尖的一滴水珠不偏不倚落在她的脸颊。
又冰又凉。
池镜花不住打了个寒颤,随后耳畔传来轻柔的声音。
“下雨了,你的窗户没关。”
话音落下,池镜花诧异地睁大双眼,完全没料到奚逢秋居然是来提醒她关窗户的。
在她看来,这更像是一种试探,就像她会偷看他会操控纸人,奚逢秋也有观察她的方式,而且比她更直接。
“下雨天冷。”
奚逢秋神情自若地陈述事实,唯有在看向池镜花时,忽地毫无来由地笑了一下。
“你都发抖了,不是吗?”
池镜花确实一直微微发颤,不知是冷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令她惊诧的的是,如此细节,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可奚逢秋却发现了。
“嗯,关上窗户就好了。”
找不到反驳的借口,池镜花借坡下驴,直接把窗户合上。
至此,屋外的杂音也被阻隔不少。
就在此时,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池镜花立刻转过身,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墙壁,抬头撞见蓦然靠近的奚逢秋,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却竭力维持正常的样子。
“怎么了?”
奚逢秋笑道:“不抖了。”
池镜花眨着眼睛,理所当然地道:“因为不冷了啊。”
“那就好。”
柔和的光线下,奚逢秋眉目如画,一字一句如潺潺春水缱绻着细腻的温柔。
“毕竟,你要是因怕我而发抖的话会很麻烦。”
池镜花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他还是有几分忌惮的。
虽然奚逢秋相貌极为好看,但他那捉摸不透的性格总是令她在走钢丝般的提心吊胆。
她只希望可以跟他多多相处,也许就能找到应对之法。
或是想要进一步了解他的心情过于强烈,池镜花丝毫没有知觉到奚逢秋藏于眼底的情绪涌动,鬼使神差般的开了口。
“哪里麻烦?”
“因为我讨厌旁人畏惧的神情,会让我忍不住想杀了他。”
哪怕话题内容触及最为敏感的“生死”,他的声音极为轻柔,仿佛只是在诉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还煞是好听。
只有池镜花震惊到什么声音也发不出,也忘记了思考,只剩本能反应。
湿漉漉的发丝还在滴水,奚逢秋一言不发地凝视着池镜花,面颊不见一丝血色,五官却惊艳绝绝,活像一只摄人心魄的男水鬼。
水鬼的蓝瞳孔倒映出少女惊诧的神情,下一刻,血红的耳饰轻轻摇荡,他微微弯腰,故意整张脸凑到她跟前。
身后已无路可退,池镜花却还是下意识地抓住墙壁,只恨自己不会穿墙之术。
奚逢秋却好似被什么给逗乐,陡然弯起了双眸。
“嗯,就像池姑娘现在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