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入冬的时节,蛮夷之地飞沙扬硕,荒无人烟。这样的不毛之地里,唯有天际所悬一轮素明淡月,让云钦觉得还尚在人间。
那是十二年前的一个冬夜,仅剩一口气的家仆带着幼年的云钦,避进蛮夷之地才让追杀他们的仇家望而却步。
这里,有让人恐惧的东西,足以让追杀他们的人生出畏惧与犹疑而停下脚步。
云钦似乎早已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他尚稚嫩的眉眼冷漠地看家仆声泪俱下,诉说苦衷。
“公子,是赵伯没有保护好你,也没有保护好云妡小姐,我下辈子再报……”
“赵伯,”云钦抬眸望向天际微微泛着光晕的素月,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你累了。”
云钦知道赵伯要说什么,可是这样虚无缥缈的承诺,活人尚且兑现的艰难,将死之人 ,承诺了又能怎样?
赵伯看着满身伤痕的云钦,从怀中掏出所剩无几的伤药,已是油尽灯枯 ,“这些药,公子拿好,你一定要…回到云家……”
终于只剩他一个人了,云钦唇角溢出鲜血,他自嘲地看着自己满身伤痕。
他这副模样,如何回去?回去又能怎样?苟活两年,已是多余,寒风将砂砾吹起来,云钦任由风沙将他慢慢覆盖 。
“又是哪家的小公子被仇家追堵进来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老头子抓住云钦的衣领,将他提起来细细打量着,“小鬼,别一副要死的样子。”
云钦的确要死了,起码他是这样感觉的,他感觉到他在被提起来的一霎,鲜血便顺着伤口止不住地流下,他睁开眼睛,浅淡的茶眸里无任何情绪,只带着一丝尽显嘲讽的笑意与一个不符合他年岁的晦莫眼神,笑望着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
“传说中的蛮夷之王人面鬼,原来不过是一个弃兵败将,你徒比我大一些年纪,与我又有什么不同?”
这话刺激到了人面鬼,云钦被他报复般扔在了坚硬的石柱上 ,五脏六腑恍若被震碎一般剧痛无比,口中一股股鲜血喷出,可云钦却依旧在刺激人面鬼。
“知道我是谁,竟然还敢说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