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有自知之明,自己这个身量长相怎么扮也很难像个男子。
她家小姐更是,杏眼鹅蛋脸,鼻子虽挺直却很秀气,个子也与她相差无几,穿了最英气的男装也像个姑娘。
苏蓉也是一时兴起问了一句,小酒不愿她便转身对一旁候着的主家说:“这身衣裳我要了,多少银子?”
店家是个三四十岁的女子,她侍候的苏蓉穿戴,出来后便静立在一旁,见苏蓉问话就上前一步赔笑说:“苏小姐,这身衣裳是位小公子订做的,这……不是银子的事。”
苏蓉可等不及再做一身:“告诉那位公子,他这身衣裳公主府的苏三姑娘瞧上了。”
店家暗暗心惊,心说原见这女子不似寻常人家,竟不想是公主府上的三姑娘,更是小心侍候。
她示意小酒,小酒掏出一张银票给店家。
“这衣裳,本姑娘两倍价钱拿了。”
店家面露难色,接也不对不接也不对。
小酒见如此竖起眉毛厉声说:“还不快拿了去,有什么事只管叫他到公主府上来。”
她没得法子,京城脚下那位是她轻易得罪了的,只能赔着笑脸接了,因银票面额不小,就算是两倍买下又找了些回去。
苏蓉还在原地欣赏这身的衣袍,心里高兴,本想令小酒把余下的银子给店家,又想自己已经是‘梦里香’的东家之一,以后少不得用银子的地方,便没开口。
主仆两人便出了铺子。
苏蓉换了新的打扮,少不得要在街上转几圈,看了坠子又看扇子,各类小东西买了几样,挂在腰上的皮带坠着,还见了买假胡子的,也往嘴上贴了两撇。
小酒看她细皮嫩肉偏装一副老成,不伦不类的,皱着眉毛给她贴好了。
逛了好大一圈,她微微出了些汗,正巧手边是京都久负盛名的一家酒楼,虽然叫家里的小厮来买过几回,但还没亲自来过。
脚尖一转,就走了进去。
门口的小伙计汗巾一甩:“小……公子几位?”
小酒提着裙子跟着苏蓉往台阶上走,抬眼看着伙计一眼,这伙计倒是机灵。
苏蓉竖起两根手指:“两位,给我来个雅间……算了,大堂里还有空位吗?”
她忽然改了主意,她现在是男儿装扮,还避什么闲。
“有有有,公子想要什么位置的都有。”
“那便靠窗的吧。”话本子里的角儿都是要站着视线明朗之处。
“得咧!”小二弯腰请人“公子请跟我来。”
苏蓉双手背后,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小酒埋着脸,恨不能把脸捂着,生怕遇见相熟的丫鬟婆子:“姑娘,”她凑到苏蓉身边小声说“你好好走路。”
“嗯?”苏蓉粗着声音,模仿男人的声音,可惜是画虎不成反类犬,硬挤着把双下巴挤了出来。
她做贼般左右看一圈,似乎没人注意这边,快速对小酒说:“喊我公子。”
小酒选择捂脸。
主仆二人的怪异作为引得旁人侧目。
苏蓉反而将下巴抬的更高,只当旁人被她风华绝代的身姿所吸引,享受着他人的注视,骄傲地穿行与众人之间。
行至窗前,小二把干净的桌椅象征性的抹了几遍,笑对苏蓉:“公子请坐。”
苏蓉抬着下巴,施施然要坐,忽听身旁传来一阵笑声。
这小声分明是嘲弄,满含讽刺,这些声音不是一个人发出,或高或低,是周围一圈有男有女的笑声。
其中唯有最先开始笑,声音最大的一人笑的最久,他仿佛看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的不能自抑。
苏蓉闻声就转头看了过去,自是知道他们是在笑自己。
“公子?”那人还在笑,仰着脖子大笑不止“小二,你眼睛莫不是瞎了?”
店小二心虚的赔了几声笑,甩上汗巾退到一旁,不愿与客人争执。
苏蓉刚开始有些迷茫,此时已经涨红了脸:“你住嘴!”
她已经忘了伪装,没有粗着嗓子说话,用了自己娇气柔弱的女声。
那人见她如此反而笑的声音更大,看热闹的人也发出笑声。
“小娘子既喜欢装扮的乐趣,不如去我府上,”凳子滑动地板发出呲啦一阵响,这人站起来,往她这儿走了两步“我陪娘子玩个尽兴。”
他身材高大,离得近了压迫感十足,苏蓉不禁往后退,但她就站在凳子与桌子之间,往后就撞到了桌子,退无可退。
“你休说胡话!”她忍着惧意与他对峙。
身边还有人在笑,这不是单纯的嘲弄,她能感觉到这些人的笑声不同了,眼神也变了。
小酒跨步过来,拦在二人之间:“你若再进一步,别怪我家小姐不客气了。”
此人狞声一笑,一手把小酒推到看一边去。
他的动作突如其来,苏蓉没料到他会在光天化日下动手,心头一惊,好在小酒虽被推的退了几步,但没撞到什么。
“粗鄙奴婢。”男人的目光死死盯着苏蓉,豺狼般的目光令苏蓉的手指不住颤抖。
男人却见她肤色细润如脂,面上未施粉黛而颜色如红霞映雪,白里透着粉,水润而大的眼睛发红,噙着泪花不落,水润欲滴的朱唇微微颤抖,如同受惊惹人的兔儿,哪怕着男装、粘胡子也难掩美色。
他不由吞了口唾沫,目光愈发赤luo。
“小娘子长的甚是漂亮,水灵灵的比花楼偷头牌还惹人疼,快到爷爷怀里来。”
苏蓉又气又惧,拔高声音如给自己壮胆子:“狂徒!”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你现在给本小姐赔罪,此事便算了。”
“赔罪?爷爷陪你去床上赔罪。”男人爆发出一阵大笑,看热闹的人也笑。
眼看人又往她这边走近,她下意识捂住头,大喊:“首翼!”
门外摊子上正吃面的一名大汉听得声音,瞬时飞身上楼,将周围人一惊,仰着脖子看戏。
里面人只听“蹬蹬”几声脚踩木桌的动静,又见两个从窗户那边翻进来,四个大汉团团将苏蓉围了起来。
眼泪此刻才掉:“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