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
褚卫怜瞪向地上的夏侯尉,“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今儿就放了你!再敢造次,你就等着卸手吧!”
褚卫怜交代完,再不留一丝眼色,扬长而去。
踩夏侯尉的太监也松开脚,追上褚卫怜的步伐。
福顺哭着来掺夏侯尉,这回他没有拒绝福顺,借着福顺的力才勉强爬起。
踩人的太监下了狠手,他后背疼得麻,刚起来,胸口也阵阵泛疼。
被水泼过,夏侯尉整张脸湿漉漉,他用手抓了一把,目光却死盯宫门口那一小点人影。
掌心沾着灰土,却依旧残留触感——那只绣鞋的面料是如此软,原来在他不知道的世间,贵人们都穿得这样软、这样合贴的布料。
她这样漂亮,最好的衣料也该穿在她身上。
夏侯尉想到这,戚戚地笑了。
原该是他卑贱,不该肖想她。她这等高贵的人,高不可攀,与他二哥该是登对的。
眼前突然浮出那日花影中,二人如金童玉女,并肩而立。而他却站在树后,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落。
粉影消失在视线尽头,夏侯尉死死盯着,突然又不甘地想。凭什么?流着一样的血,凭什么夏侯瑨可以,而他却是卑贱。都是人,凭什么他生来卑贱。凭什么他就不能得到她?
凭什么,凭什么......
夏侯尉只觉快要急火攻心,胸口的疼痛突然而至,攥拳重咳。
福顺忙抚他的背,“殿下!殿下!”
急咳不见好,福顺立马去倒水。热水入肺,烫过生疼的胸口,夏侯尉终于好受些了。
福顺小心翼翼观他神色,那门口早看不见影了,他却还在盯看。
福顺想起来就没好气,忍不住抱怨:“殿下,还是算了吧,褚娘子明显不是善主!她和宫里狗仗人势的没什么区别,过来就是给咱一顿毒打,咱也没惹过她不是!咱还是别把心思放褚娘子身上了!”
“谁把心思放她身上了。”
夏侯尉的目光从宫门口挪开,看着福顺,冷笑从心底出来:“以前也是我看走眼了,竟会存那样的主意,她的确非良善。以后我不会再想了。”
这天褚卫怜回去,先不让随行的太监对外提栖息宫的事。
三皇子本就是人人可以作践的,除了褚卫怜,他们中有人以前也作践过,自然是寻常,没当回事放心上。
见过夏侯尉后,褚卫怜反而更加忧心。
如果她频频梦魇,不是巫术的缘故,那么那些梦......都是她的前世吗?
她频频梦到的,其实是前世已经发生过的事?
前世褚家倒台,褚太后于兵变中失败,沦为阶下囚,而她也成了新帝的禁.脔,日夜饱受折磨......
人都是那些人,她或他们亦不曾改变音容。
那么这一切......在今生是否会重演?
她又是否,会在大婚夜死去?
心中的疑惑太多,褚卫怜竟一时不知该去哪探求真相。
梦魇。
她突然想到梦魇——不如再回梦魇看看吧,看看她死了还是没死,看看后面都发生了哪些事!
夜晚,当褚卫怜躺回松软的被褥,做好重回梦魇的准备,却一夜无梦。
怎么会这样???
明明入宫后,她梦魇变得频繁,甚至没两天就会梦一次。
为何离上回的梦魇已经过去十天,她都没有再进去过?
难道梦魇里的她,真的死了?
褚卫怜想了半宿,猜测种种原因,却没有得到最终的答案。
翌日,她顶着浓重的黑眼圈陪褚太后用早膳,褚太后出奇地问她,“怎么了,好像没睡好的样子?”
褚卫怜摸摸眼圈,也没打算隐瞒,“姑母,我整宿没睡了,老是在想一个噩梦。”
褚太后来了好奇,放下银箸:“何样的梦?说给姑母听听。”
“此梦提起来晦气,恐脏了姑母的耳朵。”
褚太后笑,“你说吧,姑母又不怕这种东西。如若说什么中什么,那还要什么时运,人人都拣好话来说了。”
见褚太后不在意,褚卫怜也放心,只好老实说。
“姑母,我梦到褚家倒台,父亲和兄弟们都入大牢了。后来历经万难虽被放出,却也削了官籍。那场兵变,我和姑母没能逃出,都被囚于禁庭。”
“姑母,我梦到这些后睡不着,一直在想会不会成真......”
看着侄女眉间愁绪,褚太后嗤得一声笑,直抚她的手背:“傻孩子,当然是假的。都说是梦了,怎么可能成真?你呀,就是瞎操心。”
褚太后站了起来,转转身子:“你看,姑母不好端端站在这?”
“兵变,哪门子兵变?陛下圣安,对瑨寄予厚望,将来瑨也是要继大统的。”
褚太后能这么想完全不无道理。
如今朝廷安定,皇帝就六个儿子,大皇子平庸,三皇子尉不受宠,有这个人和没这个人一样,五皇子、六皇子还小,只是四岁小儿。
而夏侯瑨聪敏思学,品行端正,被寄予厚望。皇帝就算要传位,也只有夏侯瑨这一个可能。
褚卫怜也想,是啊,毕竟是梦,不还没发生吗?
一切的一切,还有新的可能!
就算梦会变真,可她也算未卜先知了!还怕不能阻止吗?
褚卫怜点点头,露出笑:“姑母说得对,怜娘不再忧心了。”
“是了,这才对嘛。”
褚太后拍抚她的手,意味深长道:“你呀,如今该做的就是好好把握自己亲事,与瑨多相处。”
褚太后凝着她,目寄厚望:“怜娘,你要做皇后,皇后乃是一国之母,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姑母希望将来皇后之位,能落在咱们褚家人手里,以保我们褚氏荣华不倒。”
“等你想清楚了,就告诉姑母。姑母和你爹娘拣个黄道吉日,再跟皇帝求道圣旨,让你和瑨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