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千从后面走过来,小声说:“顾小姐应该不是故意让您难堪,她好像心思很……很,”纠结半天措词,挤出一个:“单纯。”
说完,没看陆御时的反应,自己倒是沉默了好大一阵。
他见过顾楠满嘴浑话面不改色,形容这样一个人单纯,他也觉得不可思议。
但从顾楠的反应来看,她大概确实不是为了报复陆御时而故意在康总面前胡说八道。
陆御时双臂环绕静静注视那处空荡荡的拐角,无意识抬手摩挲唇峰,一抹不起眼的弧度被指腹遮掩。
是不是真单纯他不清楚,但大概率是真没接过吻,硬生生贴着他的嘴唇待了一分钟。
他垂眸看到一双睫毛轻颤,睫毛下的视线虎视眈眈紧盯万爷,眼球咕噜噜转,像只在狩猎的小狐狸,狡黠灵动。
在那空白的一分钟里,他只觉视线内的睫毛极长,抖动的弧度太大,让嘴唇的触感带上痒意,顺着呼吸滑进心底。
“陆总?”
陆御时颔首,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胳膊内侧,衬衫上一个清晰牙印,牙印四周布料被唾液洇湿。
“拿件衬衫。”
脚步声渐远,他等了会,走到万爷门前,收起脸上多余的表情,敲门进去。
万爷放下茶杯,一边招呼他坐,满眼揶揄:“你们这群小辈里,我一直觉得你和沈家那小子最难成家。沈铭玩得太花,好人家女孩不愿意跟他。你就太干净,女孩也不喜欢冷冰冰的木头。”
陆御时缓步走过去,在万爷对面坐。
这些话不是万爷过来的目的,他无意接茬,自顾自斟茶。
万爷一个人自说自话并不恼,乐呵呵笑:“前几天你爷爷还和我抱怨,说给你张罗婚事太难。”
水流“哗哗”声静了一瞬,陆御时低垂的睫毛动了下,呼吸间,眸光冷意散去,陆御时继续斟满那杯茶,推到万爷面前。
万爷点到为止,随口问:“哪家的女孩?”
“不起眼。”陆御时明显不打算深聊。
万爷看他一会,大约不想惹人不快,识趣放下话题,给助理递了个眼神,接过档案袋拿在手里把玩。
助理默默离开。
房门关上,万爷脸上笑意全无,他颠了颠档案袋,说:“老沈托我给你,顺便帮他带几句话。”
陆御时接过档案袋,漫不经心捏了下,厚厚一沓文件。
“沈铭是个混不吝的,黑热搜绝不是沈家的意思,沈家也万不会和星子楼扯上关系,他已经教训过沈铭了。”
陆御时听得好笑,黑热搜是顾楠的手笔,这次沈老爷子冤枉了沈铭。
万爷看着档案袋,略抬下巴:“这是沈家从国外搞来得新型TPU和GPU赠送协议。你知道价值,不是小钱。老沈的意思是,就当给你赔罪了。你觉着呢?”
话音落下,陆御时气定神闲整理袖扣,任由房间氛围沉寂下去。
意料之内,沈家请来万爷做和事佬。
想当年,万爷朋友遍地,帮过的人不计其数,北城除陆家外的几大家族都或多或少受过万爷恩惠。
万爷虽然在北城没什么根基,但大家多少都会卖他一个面子。无足轻重的小事上,陆家也不会去做那个特立独行的人,更何况,沈家这次确实冤枉。
陆御时放下档案袋,垂眸静了会,淡漠笑笑:“都听万叔的。”
万爷拍了拍手,爽朗大笑。
凝滞的氛围逐渐消融。
“这才对嘛。”得到想要的答案,万爷不吝赞许:“你们这一辈里,沈家那小子就不提了,剩下的没一个能比得上你,万叔一直知道你最出色,也最聪明,能理解万叔的苦心。
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依我说,磕磕碰碰在所难免,过去就过去了,万叔知道你委屈,晚上让老沈做东,好好给你赔罪。”
“嗯。”
送走万爷,孙千关上门,拿出协议看了看,讽刺笑出声:“真替沈铭委屈,听说还挨了打。沈老头是更年期到了吧,亲儿子的话都不信?”
转念一想,沈铭大约宁可被打,都不会承认上了女人的当,说不定压根就没解释。
鉴于顾楠间接给他们带来好处,孙千压下心内偏见,叹道:“说起来,还要谢谢顾小姐。”
陆御时:“她人呢?”
“在楼下。”孙千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放低声音,“康总说,就是顾小姐。”
陆御时垂眸,眼睛弯了弯,瞳仁中笑意不甚分明,“知道了,让她上楼。”
话音没落,顾楠蹑手蹑脚推门,猫猫祟祟往里钻。
六目相对。
……
陆御时:“顾小姐还有其他仇家也在酒会?”
顾楠:“……”
顾楠使劲抿了下唇,晃悠到陆御时面前,盯着孙千的目光炯炯有神。
孙千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顾小姐?”
顾楠收回视线,表情严肃,指着孙千问陆御时:“他是不是救过你的命?”
孙千一脸懵,不理解,但回话:“没有。”
陆御时平静移过视线,满脸上写着,我倒要看看你准备胡说八道些什么。
“欸。”
顾楠泄口气坐在陆御时身边,长腿勾过椅子,把双脚搭上去,不见外地捶打小腿,缓解肌肉酸痛。
她也很不理解,以陆御时的权势,为什么给个酒会的名单都给不对。
康盛泰临时过来,名单上没有名字,她忍了。
为什么象棋队一队队长过来,名单上也没有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