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下,慢条斯理挑眉:“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今晚过来参加庆功宴吗?”
不等纪元宇开口,她轻飘飘挖苦:“指望你打听北城的消息,我还不如念两句急急如律令,说不定更快一些。”
“……”
她起身,目光带了点怜悯,靠近拍拍纪元宇肩膀,语重心长。
“是我的错,浔城的事你都搞不明白,我竟然妄想让你打听北城,我太过分了,自罚一杯。”
话落抄起桌上纸杯,一饮而尽,转身出门。
身影落入暗色,嘴角微勾的嘲弄随之落下。
空荡荡的楼道将脚步声无限发大,窗外阴雨连绵,狂风怒吼着拍向窗柩,冷凝成珠的水汽从窗面滑落,留下条条白痕。
窗台积攒的水流顺着墙壁淌到地面,落了一滩水渍。
顾楠站在水渍旁,冷白腕骨挤在窗台边,被堵塞的血管滞为殷红,如同盛开在冰面上的曼珠沙华,赤色妖艳平添几分冷凄。
她落目于雨幕虚无处,两弯秀眉紧紧蹙起,好看的桃花眼深幽凉薄,没有温度。
再漂亮的脸蛋也掩盖不住骨子里的冷傲。
每每下雨天,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乖戾。
语音通话第n次打过来,她眉心烦躁更盛,抬手用力掐了下鼻根,回头环顾四周,后背靠在墙上,扯过耳机接通。
“说。”
佛手头像没有因为她的语气生出退缩,娓娓劝道:“这位为了见面催眠,多付30倍费用,你说不来就不来,费用我退不退?”
顾楠掐着耳机线阴阳怪气:“你转告他,给下边烧过去的纸钱我们这边不兴往回退。”
原本约好线上远程,那位非要见面催眠,线下见面有暴露自己的风险,她不同意,那位就一点点砸钱。
砸钱就算了,还要阴阳她收费汇率堪比天地银行。
“啊?”佛手头像苦口婆心:“我看着这位是人傻钱多的主,你不是缺钱吗?干什么和钱过不去,就抽10分钟过来一趟,先应付过去,剩下的我来处理,行不行?”
“去不了,”顾楠语气散漫,出声不容质疑,“我还有事,挂了。”
“欸等等,不然这次费用我们三七分,我三你七,二八也成,姑奶奶你别砸我招牌啊,我多少年才能碰到一个舍得掏钱的大单子,全家老小都等着这单子吃饭呢。”
顾楠眼神闪了闪,没吭声。
“要不是对方点名请你,我肯定不会打扰你。这些年我对你不错吧,你不想被人知道身份,别说其他人,就连我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别人的分成都是我拿六,我们之间一直是你拿六。”
“不是我非要逼你,今上午还有一位女士联系我,要出双倍费用请你,我知道你最近不接单,直接拒了。那位老早就沟通好了,退钱是小事,叫人搞臭名声就完了。”
楼道忽响起脚步声,由远及近,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干脆利落,颇有常年上位者的从容。
顾楠凝目辨别声音源头,她收起散漫,压低嗓音:“11点以后。”
说完按下挂断键,对面的欢呼声嘎然而止。
皮鞋踩在大理石地板的“哒哒”声也在同一时间停住。
“怎么站在这?”纪元宇去而复返,诧道。
顾楠懒懒抬了下眼皮,全身力气泄在墙边,单腿撑着身形,不紧不慢缠绕耳机线,眼尾染着淡淡躁意。
终于将耳机线最后一点翘边摁回去后,她小声呼了口气,朝窗外方向努努下巴,吐出两个字。
“赏雨。”
知道她讨厌下雨天的人不超过五个,刚好纪元宇是其中之一。
明显被她搪塞,纪元宇依旧笑眼盈盈。
顾楠砸吧下嘴,被自己脱口而出的借口气笑,换话题:“我11点有事,如果太晚需要提前走。”
“11点有事?”
顾楠随口胡说:“对我来说,没有事情比睡觉更重要。”
心下冷嗤,但有人偏要耽误她的时间。宁愿选择今晚11点以后,都不肯等她到第二天的白天。
不满的同时又生出几分怪异,那人明显不缺钱,怎么会拖成难以治愈的睡眠障碍。
纪元宇颔首:“据说那位睡眠质量不太好,应该不会太晚。如果到时候我走不开,我让他们先送你回去。”
顾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话没入耳,敷衍点头。
她见过许多慕名而来的睡眠障碍患者,却没有一人的情况比得上那人严重。
远程交谈时,她能感受到对方在极力配合,但不知是那人的自我保护意识过强,还是生活环境过于不堪,催眠状态总是很难进行到最后。
她不是悯怀苍生的好人,若不是看在钱的面子上,早甩手不干了。
佛手头像发来地址。
【铂爵会馆1901。】
顾楠细眉微挑。
今晚饭局在铂爵餐厅,餐厅和会馆同属铂爵宫旗下,相隔一条小径。
省了她路上折腾。
佛手头像又发消息。
【上午那位女士加价到5倍了,要不你考虑一下?】
顾楠一眼扫过,懒得回消息,手机切换到常用系统,打开和朋友的聊天框,忽略三个鹦鹉螺,打字。
【帮我叫车送下衣服。】
对面直接打电话过来,顾楠瞥了眼纪元宇,往远处多走几步,接起。
电话对面,女声爽朗:“你不去纪元宇的饭局了?”
顾楠:“去。”
“饭局结束去?你这么有医德?”
顾楠再次想解释她不是医生,碍于纪元宇在场,生生忍住。
“碰上一个有钱有病的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