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
一个晚上的时间眨眼便过完了,对荀轼来说,他已经度过了无数个这样的眨眼了,电影结束了,但演出其实才真正开始,
两人躺在床上,对于同床异梦这个词的理解来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入睡的,或许是把房顶当作星空数着星星入睡的,但那终究不是星空,除了空白,它一无所有,
凌晨一点半,池步遥猛然睁开了眼睛,像是早有准备的样子,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子下床,不敢惊动荀轼,他看了他一眼,
他进了厨房,荀轼知道,池步遥先前的温顺都是为了这一刻,
荀轼在池步遥睁眼的后一刻便同样睁开了眼睛,他其实从未入睡,
在刚刚池步遥醒来看向他的时候,他调动了房间里的阴影把自己的眼睛隐匿在了黑暗之中,
所以说,池步遥以为荀轼依旧睡着的时候,荀轼正在用自己的眼睛注视着他,注视着他起床,注视着他离去,
荀轼清晰地知道池步遥要去干什么,他要用那道灰符来让自己灰飞烟灭,这也正是荀轼计划中的部分,是他所不希望却又不得不希望的,
他同样起了身,沿着池步遥的路径走了出去,
他来到了客厅,看到了厨房里透出来的一抹光亮,在屏蔽了自己的一切声音后,他死寂地来到了厨房门前,
在这道门里面,确实有着一道属于他的光,
他久久站立,脸上挂着的是池步遥在这个世界里从未见过的表情,是一种唯有用自嘲来舒解的极度痛苦,
他又想起了那一天,在那一天……他的光从天而降亲手用剑刺入他的胸膛,
在那之前,哪怕几乎全世界都已经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他依旧没有放弃挣扎,他想过自己的很多种死法,
他可以在那群东西的轮战包围下自尽,可以被抓住,被折磨,被凌迟至死,被抽出神魂,被钉穿背骨,被泯灭躯身,被分尸而被食之,
可,为什么偏偏,是师兄你被腐化了呢?
师兄既然想要我的命,我怎么能不给呢,于是他便放下了一切,
“师兄。”,那天,是他最后一次亲切地喊着池步遥,最后一次喊着活的池步遥,
回过神来,荀轼的眼前依旧是那道门,
“阿池,这是第二次了。”
他勾了勾手指,客厅里开始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脚步声很重,这是他在营造紧迫的氛围,他在逼池步遥,
在脚步声来到厨房之前,荀轼在思考待会灰飞烟灭的形式,是要一下子爆开,溅出一部分到池步遥脸上呢,还是静静地化作粉尘被风吹没呢?
门里的池步遥听见了逐渐向他递进的脚步声,那声音像是擂鼓炸响在他心间,他的动作开始慌乱起来,呼吸变得急促,
心跳越来越快,他知道,荀轼来了,
脚步声终于停了,停在他的门后,一门之隔,隔住的是两个人将要缔结的命运,
灯光开始快速闪烁直至熄灭,
“要来了。”,两人在心里不约而同地想到,
门被荀轼推开了,他看到的是一个背对着他蹲在地下对着厨柜的池步遥,
他一步步地靠近紧逼,直到两人快要贴在一起,他也蹲了下来,此时这里仅有的声音是两人的呼吸与心跳声,
池步遥转过来了,他紧闭着眼睛,似是不敢直视荀轼,他把一样东西直直向荀轼胸口怼去,与荀轼胸口紧紧贴合,
荀轼本想学着做跟当年一样的表情,但刚做到一半便僵住了,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
贴在他胸口上的并不是什么灰符,而是一个小小的礼物盒,盒子里冒着点点蓝色荧光,那是一朵荧光纸折出来的纸花,
它的形状是,蝴蝶,
“师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