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自发地让出一条通道,就这样,
就这样让池步遥硬生生按着德诺爱斯的头在地上拖出一条几十米长的红线,最后按停在一座血食们为食尸鬼们修建的巨大雕塑前,
一切都定格在了这一刻,翻飞的世界只剩下一枚碎片向我飞来,
我听到了,
潮声浸漫,
在这一个梦里荀轼还是一只白色幽灵,但在下一个梦里他又变成了一本书,是的,我没有说错,是一本书,
这个世界又是什么样的呢?
不必说林立高塔里淫邪的巫师集会,不必说街头上刚刚被绞死吊起来的国王,更不必说沿巷里一对抱起来被冻死的母女,
光是巷子最深处便有一个我们最熟悉的身影,依旧是我,池步遥,
唯一不同的是我正穿着破麻般的衣服抱着一本看上去古典极了的书籍,
我,池步遥佝偻着身子鬼崇地将书放下,
带着诡异纹路的书籍无风自己翻开,快速翻动之中,书里的扭曲文字缓缓汇聚在一起,像是植物的根系一样向上生长起来,
不一会儿竟交织成一个小小的人形,一个扎根在书籍上小小的荀轼,
他将我的头拉近,一大一小两个额头碰在一起,
他说着同样的教唆的言语,语气仍是十足的盎感,
“阿池,杀了他。”
我的头又被他拉到一边,对着极高远处的一座白色古堡,这也是这座城市最大的建筑,或者说是这片封地,
我想此时大概率是会有一个希区柯克的变焦镜头打在我的脸上,他又说话了,同样的话语,更诱惑的语气,
“阿池,杀了他。“
池步遥回头的时候,书籍及其上生长的荀轼都已不见,猛地差点一头撞上一座巨大的骑士雕像,
雕像的制作技艺术极好,盔甲纹路细致,像是下一秒就要活过来一样,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雕像好像正在往前倾倒,
比倾倒更糟糕的是,它好像正在熔化,翻飞的滚烫银水直接将池步遥吞噬,将周围化作一片银色的水潭,
平静的银色调中,一只覆盖着精美银盔的手突然破出,
它抓住边墙,紧随其后出来的是一尊与先前雕塑无二的银色骑士,池步遥已然被浇筑成了不可言状的银盔生物,盔甲应与他的皮肉已经紧紧相连,
他轻踏水潭,面上先是泛起圈圈涟清,紧接着一头银甲白马从中穿出且匍匐于池步遥脚下,
他潇洒地骑上白马,身上银盔流动,在其手上又化出一柄无头长枪,朴素地向白色高塔奔去,
他路过那对死亡不多时的母女,路过沿街无数那因国王,因巫师以及那狗屁符文而死的尸体,
大大小小的星光跃动着飞至他的长枪面前,汇聚成世间最锋利的枪头,那是他们的魂灵,
最朴素的冲锋编偏展露了一种最势不可挡的派头,
沿途的巫师们露出惊恐的表情,施出的咒术却被银盔直接弹开,
银甲白马速度丝毫不减地将池步遥带到白塔门前,向后又分裂出一只白马,后来的白马向上飞跃,银甲流动化作一条巨龙,
巨龙喷出银浆,将白塔层层密封起来,
池步遥则继续骑着白马冲跃,撞破塔门,穿过垂吊着无数婴儿状物体的暗色大堂,来到了端坐着十二个白袍的圆桌的阶梯之下,
“你不该来的。”
“你不明白你在面对什么。”
“我们是这个王国的象征。”
银色的骑士不语,只是一昧地冲锋,看不见的面甲之下缓缓吐出白色的蒸汽,
“冥顽不灵。”
十二个白袍巫师瞬间消失,移动到了以骑士为中心的十二个位点上,成包围姿态,
透亮的纹路伴随着巫师们滴下指尖的血液而快速延展开来,在骑士脚下形成了一个魔法圈纹,
纹路越来越亮,从中迸发的黑色物质将白马湮灭,同时把骑士带到了半空之中,
黑色的丝线凌乱地扫过,
骑士最先落地的是半条手,再是三分之一条腿加上左眼一角的部分头盔,因为被反复切割的缘故,其上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痕路,
落在地上打散成大小不一的滚滚银珠,
“不过如此,预言果然还是夸大了。”
“你们太过于依赖预言了。”
“阿池,杀了他。”
银珠缓缓融入地面,隐匿于纹路之下流动,分别于十二个白袍巫师身后汇聚起来,
骑士若水人一样瞬息集聚成功,十二个一模一样的骑士同时挥舞着长矛向前穿刺,相伴而来的是十二声惨叫,
那并不是锐器透体的疼痛,是熔化,还是熔化,
长矛在刺到白袍的前一刻便熔化为银浆浇筑在其上,看上去就好像有一部分被石化了一样,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银质化,
巫师们终于感受到了害怕,匍匐跪倒在这无数死去的奴仆们为他们修建的高塔上,摆布出各种扭曲痛苦的姿势,
但他们的痛苦并不会让身后的银色骑士有丝毫怜悯,
长矛依旧在一下一下地落下,他们还在挣扎,在地上跪爬着前行,但身上银质化的部分却越来越多,一些地方银浆过多甚至黏稠到滴落下来,
但他们终于是被银色完全裹住成为了雕像,形态各异且扭曲,
池步遥优雅地半蹲在地上,目视前方,小人模样的荀轼不知何时又挂在了其中一个池步遥身上,
他隔着面甲抚摸池步遥的脸,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阿池,他们现在才是这个帝国永远的象征。”
画面再度定格,碎片又来了,又是潮声浸漫,
….……
世界再次在转变,这又是下一个梦了,荀轼的存在方式又又又变了,
这次的他是……电子病毒?
由于这已经是第三个梦的内容了,大体发生了什么我已经模糊了,唯一记得的就是在一片朋克蒸汽林立的类似鸟巢的地方,
那些是霓虹灯的光吗?
我坐在一个人身上,不,那不是人,因为他破损的皮肤下是集成电路的火花,金属眼眶暴露在外,散射出红光,
我拿着一个锥型的蓝色终端,其尾部有几十根像神经末梢一样的东西在张牙舞爪的乱动,
而荀轼则好像是已经成功入侵到了我身下穿着绿色西装的类人机械体内,
类人机械体裸露出来的眼球里倒映着荀轼的模样,
他对我说的话终于变了,但也有限,他说,
“杀了我,阿池。”
终端被大力地砸下,
潮声,又是潮声,浓郁的潮声像要化成实质,
我惊醒了,大口地喘着粗气,后背也覆上了一层冷汗,
“怎么了,阿池,做噩梦了吗。”
“别害怕,有我。”
后背被滚热的胸膛紧贴,诡异的温馨感再度袭来,耳朵也听不见任向东西了,好似被黑暗捂了个严实
唯有一声声还隐约在黑暗中传荡的,“阿池,阿池,我的阿池………”
你到底,是什么呢?
我的荀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