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昱没有回答,只是目光静静地盯着沈亦安。他看到沈亦安微微低着头,似乎在躲避那些刺眼的目光,但他的肩膀却挺得笔直,像是在无声地抵抗着什么。
“你在担心他?”商子言将台下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眼底微微闪过一丝不快。
姜昱猛然回神,他松开了紧攥扶杆的手,抬眼望向商子言,语气出乎的平静:"这就是阮慕所谓的游戏是吗?"
“当然。”商子言忽的笑了笑。
白炽光的照射下,衬得商子言越发俊朗,只是那笑容却无端令姜昱感到发寒。
他将目光移至楼下,紧接着发生的事即将如同他所知晓的剧情一般,故事里的主角成为了宴会上供财阀子弟们取笑逗乐的玩物。
“其实他现在陷入这个局面,也只能怪他自己。”
轻飘飘的话语带着满满的不屑,冷不丁叫姜昱僵直了身子,什么叫怪沈亦安自己。
他还真是不明白沈亦安到底有做错什么,受害者有罪论在此刻还真是表演的明明白白。
姜昱垂下眼睑,乌黑的长睫在苍白的皮肤下形成了一道阴影。
或许是这段时间,商子言对他好了些,他就忘记了商子言和阮慕他们本质就是一类人。
像他们这种从出生就站在金字塔尖的大少爷,自幼便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想要什么就能轻易得到什么。他们的成长路径早已被精心规划,从小就进入顶尖的学校,享受着最优质的教育资源。
他们从未经历过生活的艰辛,也从未感受过被歧视和排挤的滋味。在他们的世界里,一切都是顺遂的,他们习惯于站在塔尖,习惯于掌控一切。
像沈亦安那种底层出身的普通人,在他们看来正是他们无趣生活中可以用来消遣逗趣的乐子罢了。
“砰——”
一声巨响从楼下传来,姜昱抬头,目光回到大厅中央,原本在长桌上那座壮观的香槟塔已全然坍塌,毛绒的地毯上一地狼藉,金黄色的酒汁混杂在碎掉的玻璃碎片中,在灯光照耀下闪烁着莹润的亮光。
而长桌旁站着一个满身脏污的学生,正是沈亦安,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滴落。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却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低着头,任由周围的人嘲笑和指指点点。
“哈哈,快看他那蠢样,真是笨死了!”周围的人哄笑起来。
“早说了这种低等货色就不该来布利蒙。”
姜昱就站在楼上,将这群少年们脸上带着的冷漠和讥笑尽收眼底,他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那些被他本该遗忘的回忆如同冰冷的潮水涌上心头,寒冷刺骨,姜昱的呼吸微微急促,眼前的场景仿佛与多年前的那个小女孩重叠。
但那时的他幼稚又天真,他以为去找老师帮忙可以让情况得到遏制,可是老师并不想惹事,毕竟带头欺凌的男孩家在那一片有权有钱,他只想保住自己的饭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姜昱想要帮助那个女孩,可是连带着他也成为了被霸凌的对象,女孩最后无法忍受,哭着朝姜昱道别后,便从学校的高楼之下一跃而下。
校长不想将事情闹大,于是给女孩的家赔了一笔钱,收到钱后那家人嘴脸完全大变。
他们嬉笑着离开了学校,面上带着事情得逞的满足。
那一天,晴天烈日,明媚的阳光洒在姜昱身上,可他却觉得冰凉的可怕。
没有人在意,那个死去的小女孩,校园很快恢复了平静。
回去后姜昱便大病了一场,对这段记忆也变得迷糊了起来。
直到现在他的记忆才彻底回归,清晰无比的映照在他脑海。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而无能为力。
楼下,沈亦安依旧低着头,削瘦的身体如同一根顽强的野草,即使被所有人践踏也依旧不会倒下。
姜昱的目光扫过那群围观的人,他们的脸上带着讥讽和轻蔑,仿佛沈亦安的存在只是一个供他们取乐的笑话。
“够了。”姜昱低声喃喃,声音轻的像一阵风,被淹没在楼下嘈杂的笑声中。他的手指紧紧攥着栏杆,力气大的连指尖都泛起了白。
忽然,他猛地转身,想要下楼去制止这场闹剧,却被商子言一把拉住。
“别多管闲事。”商子言的声音冷淡,带着一丝警告,“这不是你能插手的事。”
姜昱甩开他的手,向来挂着笑意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眼底凝成寒冰:“闲事?难道就该任由他们这么欺负人?”
商子言眉头微皱,似乎对姜昱的反应极为不解,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阮慕只是给了他邀请函,来不来也只是他的选择,既然他来了那他也该做好心理准备,承受这一切。”
姜昱冷冷盯着商子言,说出的话如淬了冰:“你们还真是一路货色,高高在上自以为是。”
商子言的脸色瞬间僵了一下,眼底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冷笑着讥讽道:“偏偏就是你最讨厌的这种人,才能轻易左右他人的命运,我们不过随口一句话,那群人就迫不及待地去欺负沈亦安。”
姜昱没有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商子言一眼,随即转身快步走下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