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他们几个一起吃了饭,回到宿舍休息的时候,周霄就开始收拾东西了。
燕南第一个发现他的动静不像普通的整理,有点忐忑地猜:“哥,你这是要出差吗?”
“没有,我打算搬出去住。”
黄跃腾一下从上铺坐了起来,像诈尸:“怎么这么突然,昨天咱们不是还说得好好的吗?”
他一说要搬走,燕南跟黄跃都忍不住用责怪的眼神看着谌泽旭。
“熟人正好有合适的房子,也不用我付租金,环境也还不错,能住当然要住,你们别多想。”周霄动作没有一丝犹豫,一看就是已经打定了主意。
何况这里本就没有人真的有能力能劝住他。
“等我搬好,你们两个也可以来坐坐。”
谌泽旭听完,扯了被子蒙住头。
周霄的私人物品其实还挺多的,因为他自己本身也没有刻意降低生活质量,一堆乱七八糟的禁用电器他都买了不少,所以他叫了赖响开车来接他。
拉开衣柜,里面还有于朝宇给他买的衣服。
一想起俩人第一次一起出门买东西的画面,他忍不住笑了出来——实在太滑稽了,两个人都是。
他因为于朝宇把自己扔在路边红了眼睛,简直太没出息了,于朝宇也是,坏事干都干了,还跑回来哄自己,低声下气的样子估计他自己也后悔死了。
他从狭窄的衣柜深处摸出一个实木相框,拇指轻轻摩挲着中间的人——年轻,青春洋溢,眉眼都在发光的少年,脑袋上搭着一只柔软的手,身边的男人和女人都开怀地笑着。
那是于朝宇的全家福,在那个复式小楼里,在二楼被盖上的那一张。上次喝醉酒被于朝宇带去住了一夜,离开之前,他偷偷带走了。
于朝宇因为很少去那边,所以至今也没有发现。
这幅看起来十分重要的全家福被合上,放在一个几乎无人问津的地方,就这样落满灰尘,那天晚上,发现这个相框的时候,他莫名地感到心痛和惋惜。
也许有一天于朝宇发现自己偷了他的相框会大发雷霆,但终究会原谅他——他觉得他跟于朝宇之间,对这些事情还是有些默契的。
如果他不需要,那就用来陪伴我吧。
于朝宇十八岁的样子,看起来跟自己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都是富裕家庭出身,家庭和睦,加上没有富到像自己这样会被绑架的地步,里面人的眼睛甚至比曾经的自己还要天然纯粹……
五官已经完全长开,线条也比十八岁的时候冷峻,周霄还是能一眼辨认出十八岁的于朝宇与二十七岁的于朝宇是同一个人……可他们身上的气质已经天差地别。
也许五年八年过去,自己也会变成这样,对很多事都不放在心上,很难对人信任,但能完全独当一面,成为被人依赖的一方……
现在的于朝宇,未来的于朝宇,都不会属于他,那就让这张照片里的人陪他走到那个时候吧。
周霄把相框小心放进了行李箱,关上箱子,离开宿舍前提醒黄跃:“我只是不住在这里了,你下课了别忘了上班。”
“……好的。”黄跃愣愣地回答。
“谌泽旭。”周霄看着门边的上铺。
那个被窝一动不动。
“你昨天到底有没有正事要问我?要是有,我给你十分钟,没有我就直接走了。”
室内安静了五秒钟。
周霄刚要走,燕南忍不住从对床把自己枕头扔过去,砸谌泽旭一个正着:“你这人到底无不无聊啊!还是真就闲得发慌想在咱们寝室弄出点儿矛盾来让别人看笑话!一点儿集体荣誉感没有啊!”
谌泽旭估计终于有了点儿内疚之心,纯纯是被周霄的隐藏身份给打压出来的。
他掀开被子下床了。
周霄拉着行李箱出去了,在走廊中央一个半圆形平台等他。
谌泽旭摸着脑袋出来了,看得出来浑身都不自在:“那个……其实我昨天就是想说,要是你看上陈瑞星那傻……就告诉你他的丑恶嘴脸,要是你喜欢是另外一个,就赶紧把人抢走,给陈瑞星一点颜色看看……”
“你想说的话跟你说出来的话完全不一样,有空看点逻辑学的书吧,我没空照顾你那无聊的自尊心和好胜心。”
昨天之后,谌泽旭发现自己以前看不惯周霄的原因都有多无聊……不是因为喜欢男人,也不是因为喜欢走在别人前面,单纯是因为人家命途多舛,没有时间浪费。
周恒的案子虽然他关注不多,但被判20年还是有印象的。
“……对不起。”
“不用,我没打算原谅你,也没打算放在心上,如果你没有别的话想说,我走了。”
谌泽旭急道:“你就真没打算把人抢回来?就让陈瑞星那么得意?”
周霄猛地抓紧了行李箱扶手,手背青筋暴露:“……那是他自己的事,我管不了,强扭的瓜有什么意思?你也看开点吧,多一个吃闲饭的也动摇不了你在家的地位。”
不过如果陈瑞星真的做了对不起于朝宇的事,自己绝对不会放过他……不论于朝宇追不追究。
赖响在校门口等了他半天,终于看见了他的身影,笑道:“老板,您终于姗姗来迟啊。”
“不好意思,跟人谈了点事。”
赖响忍住笑,瞧这煞有介事的语气,‘跟人谈了点事’,真有当领导的派头了。
“怎么半个月没见,明显见稳重啊?”
周霄抬眼瞥了后视镜一眼:“你真的是工作室里话最密的。”
赖响得意一笑:“谁让我效率最高呢。”
车子开到一个高档小区,赖响挑了挑眉,称赞道:“绿化确实还可以,你一个人住可以养个猫猫狗狗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