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有。”周霄用侧脸和肩膀夹着手机在厨房切水果,端着果盘到客厅,摆在于朝宇面前,说话的时候掀起眼皮,定定地看着一脸不管己事的人,“但是我敢惹他。”
于朝宇发出一声不屑的嘲笑:“我看你是欠揍。”
“也不在乎挨他的揍。”周霄在他身边的沙发坐下,“他现在指望我给他干活,我随时有可能需要跟他沟通,避免他频繁醉酒,口齿不清提供错误的需求,麻烦你多提醒他一下,等哪天我回来,他就知道‘烦死’这个死法是真的存在的了。”
于朝宇把水果全部吃光,一点儿也不给他留,狠狠挖了他一眼:“收拾桌子去。”
周霄一点也不恼,他发现自己对于朝宇脾气的忍耐程度在离开这一个月之后有了质的飞跃,比起见不到面,只能通过电话从当事人那里了解到一些虚假信息,能这样面对面看着于朝宇,他已经非常满足了。
至于那张贱嘴,他早习惯了,没必要每天都为了同样的事情大动肝火。
下午的飞机,周霄一点就出发了,参加婚礼要穿的衣服还是于朝宇给他挑的,临走之前于朝宇还顺手给了他一个红包,让他代转给谢峄:“就当我的祝福吧。”
周霄掂量了一下,中规中矩的分量,不会让谢峄不好意思收,但也比正常的要多,毕竟他是大老板,多给点儿也正常。
“注意安全啊,没事千万别给我打电话。”
周霄差点儿就要以为他要说出什么好话来了,瞪了他一眼,把红包从他手里抽走:“晚上就骚扰你。”
于朝宇心想,我关机。
不过公事为重,他这种大老板的手机是绝对不能关机的,邀约信息和电话也就相继跳出来一晚上。
放纵了一个月,家里管事的祖宗回来了,于朝宇也突然真的觉得出去玩儿太累了,家里多舒服啊,专人伺候,伸手就有吃喝,倒头就能睡觉,除了上厕所,可以一点儿不用动弹,不用担心跟人说话的尺度,也不用在乎形象,心情不爽了还能抓小屁孩来怼两下,还不花钱,世界上哪里还有比家更美好的休闲场所?
于是他绞尽脑汁,编了个外甥摔断了腿的借口,拒绝了三个群的邀请,打算彻底清静个几天,把游戏通关了。
为了逼真和起到一了百了的效果,他让周霄晚上找酒店要了一堆的绷带把自己的腿缠上,也不说干嘛,就是一个劲儿着急地催他拍照。
周霄不明所以,以为他真有什么急事要用,可能是广告设计方案什么的,要看看感觉,毕竟在学校也有人找他当模特,他觉得自己的外形还是挺过关的,就给于朝宇拍了。
结果转头就刷到了于朝宇的朋友圈——【好可怜的大外甥,伤得挺严重的,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站起来,心疼死了】
非常生硬。
周霄眼睛都要看直了,自己才几个小时不在家,那家伙又发什么神经!
他把电话打过去,于朝宇压根不接,直接把他挂断了,发消息也不回。
他想去那条朋友圈下面评论,结果看见小傅点了个赞。
……主仆一个德行。
他翻了个白眼,懒得管了,他真的是不知道于朝宇每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但他也不知道于朝宇最近为了躲酒,已经把除了‘自己要结婚’之外所有能用的理由都用了,他根本不知道身不由己的老板要逻辑自洽合情合理维持双方体面地拒绝交际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商圈的朋友回复那条朋友圈都是在关心病情,让他没事多陪陪孩子。
Gay圈的都在馋好腿,问他什么时候好了能介绍下。
王西川也看到了那条朋友圈,点了个赞,转去关心了下周霄,怎么会伤得那么严重的。
周霄有苦难言,他根本就不知道于朝宇发那个朋友圈是用来干什么的,也就不好拆台,但他又不甘心顺着于朝宇,让那个性格恶劣的家伙如愿,就编了个瞎话:他打我
王西川:怎么会呢?
王西川:是不是你又乱来了?
周霄差点儿想把王西川也给拉黑了,他特别想问一句:你也是恋爱脑吗!
……
隔天一大早,周霄就起来给自己打扮。
于朝宇给他挑了几个领结让他选,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非得这么穿,反正带的两套西装都拿出来试了下,对着换衣镜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于朝宇:醒了告诉我穿哪套好看,我先出门买特产
周霄对于朝宇的睡眠质量情况也心里门儿清,他能结合前一天于朝宇的生活轨迹、工作强度、运动量以及心情和进屋时间推测出第二天于朝宇大概会在几点醒。
甚至都不需要刻意地去计算,这件事已经在他的大脑里形成了一种可怕的直觉,在瞬间就能得出大致的答案。
小傅说昨天于朝宇没有出去应酬,那大概率他还在彻夜玩上次那个游戏,一般到凌晨一两点于朝宇的耐心会直线下降,回屋睡觉的可能性比较高,估计清醒过来要十一点了,但他还是发了那条消息。
他想听于朝宇的意见,不管来不来得及。毕竟他又不是真的需要穿衣建议。
上午十一点半,他准时到达了婚礼现场,谢峄拉着他的新娘子在酒店大门口迎宾,那画面,与前几天他跟于朝宇参加的另一场婚礼简直天壤之别——年迈的长辈连皱纹里都是笑容,调皮的小孩绕着大人的膝盖转圈追跑,满堂亲友祝福,至亲至爱环绕,郎才女貌,无人不羡。
于朝宇临时决定带他去参加那一场同性婚礼的用意到底是什么?真就是临时起意?为了让自己知道方衍的成就,刺激自己的好胜心?还是告诉自己,同性恋的爱情到底比异性恋艰难在哪里?
他现在想想,一号那天的婚礼,是于朝宇带自己去的,谢峄的婚礼,其实也是于朝宇提醒他的……可谢峄的婚礼,于朝宇自己不来参加,只让他代表前往。
就好像还是在执着地提醒他,他们两个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