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挪用集团巨额资产被判有期20年的事儿在全国闹得沸沸扬扬,数不清的供应链随之断裂,无数企业跟随周氏的脚步纷纷宣布破产。
也就是去年才发生的事儿,现在已经进了各大经济学老师的案例库,变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曾经最崇拜的父亲陡然变成举国皆知的贪污犯锒铛入狱,原本前途一片大好的天之骄子一朝变落水狗,连最后赖以安身的地方都被强制拍卖,卖给了自己这种半路来捡便宜,从周氏身上啃下最后一块肉的人……普通人一辈子也经历不了这样大的落差,也难怪他心理失衡。
“不好意思了小朋友,怪就怪你爸,贪得无厌。”于朝宇送他跟民警到大门口,笑着说。
周霄低垂着头的身影一顿,扭头,目露凶光。
于朝宇回他一个温文尔雅的微笑。
我又没有说错。
周霄对这个人的第一印象极差。
他还记得这个人来看房的那天,天气阴沉,只带了一个黑衣保镖来。那个保镖一进门就把自己控制住了,他的两条胳膊被反剪在身后,半边侧脸被压在门上,姿势跟警匪片里被警察抓住的罪犯没有任何区别。
下达这个命令的男人连一眼的余光都没有分给自己,仿佛他的存在就是空气,嘴角带着微笑,观光一般参观了他家的每一个房间。
一个小时后,轻飘飘地吩咐一声:“放人。”
那道高傲的身影从自己的身侧路过,依旧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那么的目中无人。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对这样的人,好言相求是绝对行不通的。
两个民警带他到门口后,互相商量了一下,然后有些为难地问少年:“你这几个月都住在哪儿?叔叔送你回去。”
少年垂下眼皮,说:“教室。我没有地方住了,也没有钱。”
于朝宇扬了扬眉,卖惨呢。
“那不行,教室也太冷了。”两位民警马上心疼起来,琢磨着要帮他申请一些援助。
“我能不能最后在自己的家里住一晚?我还有东西在里面。因为我在外头按门铃,没人理我,拍窗户也没有人发现,我才用石头的……”少年很老实地低头鞠躬认错,“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他湿润颤抖的睫毛,被冻得苍白的脸色以及被抿得通红的唇,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楚楚可怜。
一位民警大哥心软,硬着头皮回来跟于朝宇交涉,问能不能最后收留他一晚上,第二天如果他不走的话他们会再过来处理。
于朝宇是个生意人,对外人常年脸上挂着笑容,为了达到目的,他经常会愿意吃点儿亏。
但他讨厌被人逼迫。
公职人员的人道主义请求,强硬拒绝不是不行,但不符合他的行为准则,所以他忍着恶心答应了。
“行吧,小孩儿现在孤苦伶仃的一个人,这房子毕竟他住了快十八年,发生了这样的事,舍不得走我也理解,怪可怜的,我现在也是沾了他父亲的光,于情怎么的也得照顾一下。”于朝宇当着民警的面,打了自己助理的电话,让送点儿感冒发烧药跟洗漱用品过来。
毕竟他才来住第一天,这屋里原来的东西,不是被拍卖就是被自己扔了。
警察走后,于朝宇站在十步开外的地方撑着伞,看着暗淡的月色下,那个拽着书包带,一动不动瞪着自己的少年。
“听得清吗小朋友?”于朝宇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侧身让开了通向别墅的砖砌道路,“请进吧,以后别忘了我收留你一夜的恩情,我这个人从来不会白白施舍别人。”
周霄本来也不想白住,这样正好,他只是回自己家,完全没必要有寄人篱下的心态,他以后又不是不给回报。
他迈开大步走近于朝宇,那清隽秀气的侧脸带着坚毅和强行相信自己就是户主的趾高气昂。
这种傲气在于朝宇眼里十分的不讲道理,无理取闹。
周霄忽然停在了于朝宇的伞下,朝他看了一眼。
“怎么了?”于朝宇勾唇一笑。
周霄张开冻得冰凉的嘴唇:“这栋房子是我的。”
“法律可不会这么说。”
“我迟早会弄回来。”周霄直直地看着他。
于朝宇把伞往他的方向偏了偏,替他撑伞回家,轻轻笑了一声,说:“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