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璘到成都后,丝毫没有休息。
他像是一个工作狂,为了追求自己想要的结果,和吃了仙丹似的精神百倍。
月色如水,洒在城中的街巷。他身着一袭玄色锦袍,腰间佩着一柄寒光闪烁的宝剑,匆匆赶往鲜于叔明的府邸。
叩响府门,门童引他入内。庭院深深,静谧中透着几分威严。
鲜于叔明已在厅中相候,见李璘进来,起身拱手行礼:
“殿下一路车马劳顿,刚到成都便屈尊到访,实在令寒舍蓬荜生辉。”
李璘赶忙还礼:“叔明兄客气了,一直听闻您在成都的种种功绩,今日得见,深感荣幸。此次前来,一是久仰叔明兄大名,特来拜会;二是有些要事,想与兄台相商。”
鲜于叔明微微颔首,抬手示意李璘入座,又命人奉上香茗:“殿下谬赞,不过是为百姓做些分内之事。殿下但有吩咐,叔明定当知无不言。”
李璘也不客套,轻抿一口茶后,开门见山地说道:“叔明兄,如今这天下大乱,我大唐江山岌岌可危。父王避难蜀中,各地人心惶惶。”
鲜于叔明目光平静,神色恭敬却又不失沉稳:“殿下有话但说无妨。”
“我观叔明兄在这成都根基深厚,威望颇高。朝中暗流涌动,您若能与我携手,日后这大唐的朝堂,必定有叔明兄的一席之地。”
“殿下,”鲜于叔明给他又添上茶,说:“朝中暗流涌动,在成都您初来乍到,您可有能让我跟随的本钱?”
“我鲜于叔明效忠于朝廷,不效忠于朝廷中的任何一人。”他义正言辞道。
李璘轻笑一声,“你兄长曾与杨国忠交好,频频受他提携。”
鲜于叔明一听这话,语气变冷:“最后他因忤逆杨国忠,被他罢官,死在他乡。”
鲜于叔明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李璘,续道:“我兄长一生刚正,却因杨国忠那等奸佞小人落得那般下场,这朝堂的黑暗,我看得清清楚楚。殿下所言携手,无非是想借我之力达成自己的目的,可我若因此卷入无端争斗,又与那些为私利而不顾苍生的人有何分别?”
鲜于叔明的兄长是鲜于仲通。
他曾经依附于杨国忠,希望权倾朝野的杨相国能够给他一个庇护。
他处处支持杨国忠,当杨国忠遭受非议时,他总是站在杨国忠的身旁,与朝堂上的官员横眉冷对。
杨相国也确实帮助过他。
当讨伐南诏时,鲜于仲通战败,南诏与吐蕃沆砀一气,唐军统帅鲜于仲通“仅以身免”。
杨国忠掩盖了他讨伐南诏的败绩,并把他提携为京兆尹。
可是杨国忠,也并不是处处正确的。
有时候,他的祸乱朝纲也会让鲜于仲通难以接受。于是渐渐地,他开始违背杨国忠的意见,他开始不再成为杨国忠的附庸。
其实,他是矛盾的。
他不想再做杨国忠的走狗,他想成为一个单纯效忠于朝廷的臣子。
但是,他跟随杨国忠那么久,他知道杨国忠会排除一切异己。
他一边疏离着杨国忠,一边向他示好。
天宝十二年,他申请在尚书省门为杨国忠刻碑,以颂扬他的功绩。
但没过多久,这岌岌可危的表面平和被杨国忠撕裂。
他因违背杨国忠而被他贬谪。
背井离乡的路上,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宫墙。
他自由了。
现在,他不再是杨国忠的附庸。
他的立场不再需要反复斟酌,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只代表着他自己。
他在自由的路上越走越远,却祭奠了自己的健康。
他说,这是他为虎作伥的报应。
天宝十四年,鲜于仲通客死异乡。
李璘脸色微变,还欲再劝:“叔明兄,你只看到眼前的争斗,却没看到未来的大势。若能助我成就大业,我定当整顿朝堂,还天下一个清明。”
鲜于叔明冷哼一声,站起身来,背对着李璘,望向庭院中被月光照亮的翠竹。
“殿下莫要再言。我在这成都多年,深知百姓想要的不过是安稳日子。此时若因一己之私参与朝堂纷争,只会让更多百姓陷入水深火热。我既受陛下委派治理此地,便要为这一方百姓负责到底。”
许久,他没听到李璘的声音。“殿下,一路辛苦,是否要留在这里吃点什么?”
“不了,我回去了。”说完,李璘就走了出去。
等李璘出去后,鲜于叔明立刻抽出一张纸,在昏暗的烛光下写了一封信。
封好后,叫来了站在门外阴影中的暗卫。他站在黑暗里,就像是翠竹的影子。
暗卫带着那封信,又消失在了黑夜里。
李璘从鲜于叔明府邸出来,心中正窝着一团火,他紧了紧披风,疾步往行宫走去。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四周静谧得有些压抑,只有他沉稳的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回响。
就在他快要行至行宫时,一名手下匆匆从暗处闪出,单膝跪地,急切地汇报:“殿下,刚探听到消息,郭千仞似乎正在集结其党羽,有围攻行宫的迹象。“
李璘闻言,脚步猛地顿住,眼中闪过诧异,转瞬便被兴奋与野心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