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四爷径直打断女子的话,“回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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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园素来是安静的,只不过今日更静了几分。
来来往往的下人缩着肩膀,见面的时候刚张开嘴便连忙闭上,只用眼神相互打招呼。
小忠子偷偷给小路子送了药,回来的时候便敏锐地察觉到明园中凝滞的气氛。
他沿着墙根一路走,离书房还有三间屋子的时候就停下脚步,缩在两间屋子的夹缝处,明园最隐蔽的地方。
他听见远处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看见往日在主子爷跟前最得脸的苏培盛被一脚踹出门,脸色蜡黄嘴角有血却只能老老实实的跪在原地。
明园的天,变了。
小忠子又等了片刻,见无人注意他这个角落,又连忙往卧房那边赶去,却见卧房也静到可怕。
他心头一紧,连忙往后罩房赶去。
小路子刚喝了药睡下,便感觉地动天摇,他以为是地龙翻了身,慌不迭的连滚带爬往门外逃去,却被人抓住了衣领。
抬头一望,正是小忠子煞白的脸。
“出大事了!”
不是地龙翻身就好,小路子松了一大口气,一面挪到床上趴着,一面喝骂道,“慌里慌张的,像什么样子!”
“便是出了天大的事也有我顶着”,他皱着眉,像以前那般训斥道,“你怕什么”。
除开在内务府的头两年,一直都是小路子像头狼一样顶在前头争着抢着才有他们二人如今的好日子。
想到这里,小忠子的心头确实松快许多,他顿了好一会儿才将刚才看到的事情一一说出。
“王爷跟咱们主子吵架了,两个主子闹起了气,这可如何是好?”
若是平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眼下可是回去的当头,那位唐主子真是胆大包天。
小路子一惊,若是主子没被主子爷带回京城,他怕是要一辈子待在这穷山恶水中了。
惊惧之下,他连声追问,“书房收拾东西了没?”
“马厩里有没有上好料?”
小忠子想了想,“饲料里添了鸡子,书房这几日也比平时忙络些,但没见人收拾行礼”。
小路子松了一口气,“那还好”。
主子出行的东西甚多,少说也得三五日,便是十日也是有的,这个时间应当够将主子爷的心哄回来了。
前提是,唐主子得上道些。
“帮我的衣裳拿来”,小路子一面起身,一面吩咐道,“我要见主子”。
小忠子有些犹豫,“可你的伤还没好”。
秋夜里跪了半夜,又打了足足五十大板,半条命都快没了。
“叫你去你就去”,小路子有些不耐烦,身上的伤虽重,但哪有回京的事重要。
小忠子被骂习惯了倒也不恼,连忙拿来衣物,又用梳子将乱糟糟的头发编成辫子。
不过片刻功夫,二人便从后罩房出来,沿着角门一路直奔明园。
他们动作很快,但身后的骏马动作更快,如同一阵飓风一般刮过,小路子一个不察便被带倒在地,屁股上又荫出一片湿意。
刚愈合的伤口又破裂了。
“你这人,怎么骑马的?”
剧痛之下,小路子的声音都变了调,本来有些尖利的声音变得更加刺耳。
马背上的人扭头,露出一张精疲力尽的脸,嘴唇干枯起皮,又被血浆牢牢巴在上头,形成沾染着尘土的血痂。
他冷漠地扫过一眼,眼神却没有聚焦在任意一个地方,只是简单的扫过罢了。而后手中的马鞭用力一甩,一人一马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射出来,瞬间不见了人影。
“那是······二十七”。
主子爷身边的暗卫以数字为命,这些人各个身怀绝技,而这样的人物如今却露出失魂落魄的神色。
两个小厮装扮的太监面面相觑,受伤的那个呼吸急促脸色发沉,胸口处的跳动一下比一下急促,仿佛要从嗓子眼中跳出一般。
“快些、再快些”。
小路子甩开搀扶的手臂,步伐一下比一下大,步调越来越急。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有些事情……完全不受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