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静沉走到二楼楼梯口,心血来潮,继续迈步往上,去看惦记已久的露天阳台。
推开阳台门走出去,便仿佛置身于花海之中,粉的蔷薇,紫的月季,一团团,一簇簇,争妍斗艳,柔软花瓣和风而动。
严静沉弯腰嗅了嗅一朵花,蓦然意识到房间里缺少的元素是什么——艺术装饰。
于是寻了把剪刀,剪下几枝含苞待放的月季,准备用来做插花。
可她没想到的是,几分钟后,这几枝月季竟成为矛盾爆发的导火索。
沈行远合上笔记本,起身进厨房倒水。
再出来时,小姑娘步履轻快地从楼上跑下来,怀里抱一束娇艳的蓝紫色月季,沈行远预感不妙,皱眉问:“你从哪里弄来的月季?”
他情绪不对,严静沉收敛了笑容,“阳台剪的。”
果然,他脸色一黑,语气也变得恶劣:“你剪之前是不是该跟我商量一下?”
“抱歉,我以为……”
“人家长得好好的,你剪它做什么?”
“为什么不能剪?”诚心诚意道了歉,他还得理不饶人,严大小姐很不爽,“花儿的价值不就是给人观赏么?长在土里和养在水里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要是你为它们付出过精力,给它们浇水施肥修剪枝条,看着它们从小苗一点点长大开花,我不信你下得去手。”
“你少给我糊滤镜,就算是我养的,我也照剪不误!”
“严静沉,好好说话。”
“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严静沉转身便走。
大小姐一甩脸色,沈行远就心软,双腿不由自主地跟上去,“小严,你听我说……”
“我不听,别跟着我!”严静沉只当他非要追究,没完没了。
她愤愤不平地想,几枝月季而已,剪就剪了,难不成她一个活人还得给死物交待?
又是谁说过她可以做主一切事情,结果却为几朵花冲她大发雷霆?怪她太天真,把客套话都当真。
严静沉越想越气,把花塞他怀里,“还给你行了吧?”
说罢,转身上楼。
“小严……”
“收声。”严静沉脚步不停,背影很快消失在转角处。
严静沉在床上趴了一会儿,心情逐渐平复,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于任性,正纠结是否该主动找沈行远和谈,耳畔响起敲门声。
“咚、咚、咚”,每一下都敲在严静沉心上,她撇撇嘴角,当做没听见。
没多久,门被人推开。
严静沉没好气地问:“有事?”
沈行远犹豫几秒,还是抬腿走进去。
“谁准你进来了?”
他便退回门口,补敲门,“花放哪里?”
严静沉翻身看向他,只见他提着个绿色的塑料小桶,像小孩儿玩沙子的工具,月季再美,放在桶里也毫无美感。
“丑死了,我不要。”说完继续趴着,打开手机玩,纯黑的裙摆如蝶翼展开,两条纤长白皙的小腿悠哉悠哉地摇晃着,任性得有些残忍。
沈行远却只记得那双哭红的杏眼和脸颊未干的泪痕,心疼不已,“家里没有花瓶,将就一下吧?”
“不将就。”
宁缺毋滥,这才是严大小姐的行事准则。沈行远无言地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严静沉觉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
跟她吵架的时候怎么不见他千依百顺,现在这副样子又想乖巧可怜给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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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静沉是被热醒的,片区停电,空调罢工,她衣衫背部汗湿一片。
遇到这样的突发状况,外面却静悄悄的,打开手机,也没有任何想见的消息。
严静沉赤脚踩在地板上,大理石地砖触感冰凉,脚步缓慢无声,一片寂静中,只有布料摩擦发出细细的窸窣声,略显诡异。
她走到挑空处环视一楼客厅,没有人影,只有那桶月季还静悄悄摆在桌面上。
掉头来到主卧门前,抬手叩门,亦无人应答。
推开门走进去,大床平整,一套被人随手纵向对折的居家服落在床沿,午后的太阳在落地窗边投下大片大片耀眼的光斑。
严静沉站在光线无法照及的阴影之中,凉意从脚底板不断上涌,淹没全身。
她回房穿上拖鞋,攥着拳头找遍整座别墅,最后不得不承认,这偌大的别墅里,此时空荡荡只剩她一人。
她只是想要沈行远一句“没关系,剪就剪了”,没想到,他不肯将此事翻篇,甚至不愿和她待在同一个屋檐下。
几个小时前,他还在为他们的未来做出妥协和努力,为何因为几句争吵就把她独自丢下?
是她有眼无珠,还是错怪于他?
一楼南北通透,偶尔有风穿堂而过,严静沉坐到沙发上,坐进微风里,稳心定神。
无论如何,她会等他回来,把一切说清楚。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睡着才能不再胡思乱想。
桌面上,手机屏幕无声点亮,新消息无人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