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眼里充盈的,不是白炽灯的光圈,而是打转的泪水。
黎颂年看得怔怔的,心脏被死死攥住。
短短几个字,她说得很轻,最后甚至是裹着气的呢喃,可里面却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压抑。
虽然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许他没体会过这种感觉,但不知为什么,透过她的眼睛,他好像看到了一切。
他情不自禁……
“……等桥修好了,我带你回家去看小狗。”
谷半半转过头,眼中先是讶异,紧接着无尽的委屈与酸楚蔓延进来,盖住了她早已习以为常的麻木,冲击着眼眶。
他明明只有这一句,可偏偏就只有这一句戳中了她。
因为如果当初她没有收下小狗,任它去流浪,或许它能活得更久些,或许也能长到和照片里的边牧一样大的样子……
她死死咬住唇,唇却依旧忍不住在颤抖,就这样被涌动的情绪绞着,一下,又一下。
她想控制住自己,可眼角的一颗泪珠还是被挤了出来,于是,一颗接着一颗,直至不可收拾。
它们长得好像啊。
真的好像。
黎颂年抽出一张纸巾,举到半空,看着她的样子,指尖突然一紧,一把把人按进了怀里。
他不重不浅地捏了捏她的胳膊,她却彻底被冲破了防线,崩溃地哭了出来。
那一刻,好像有一个人,跨越时间,穿过冷漠的围观者,面对那些指责,站到了她的这一边,在她摔在地上的时候,伸手拉了她一把,还摸了摸她的头。
也好像,她的小狗终于有了一个结果。
窗帘的缝隙把月光放进来,皎洁的一道道,投在地上,投在小小的美容床上,投在乎乎的一伸一缩的小爪子上,也投在女孩微微颤抖的长睫上。
她哭了很久很久,最后就这样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黎颂年伸出手,按照她总是做的那样,把她鬓边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眼里的温柔终于可以毫无保留地倾泻出来。
没事了。
谷半半。
我不会再找不到你了。
树摇起风,吹落了月亮,天亮了。
-
不隔音的老墙传来隔壁早餐店忙碌的声音,灶火冒出的灰烟给玻璃染得模糊,从窗缝里钻进来,呛得人从梦中惊醒。
谷半半坐直身子,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转头看到黎颂年还耷拉着脑袋睡着,嘴角莫名弯了弯。
像鸵鸟一样。
她动作悄悄的,准备站起来,乎乎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腿上下去了,扒拉起黎颂年裤腿上的扣子。
它爪子尖尖的,扎到了他的肉,他醒了。
四目相对,谷半半颤了颤,想起夜里的种种,脸瞬间热了起来。
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
好丢人。
“诶?你那里怎么红了?”黎颂年懵懵地指了指谷半半的脸。
谷半半觉得他是故意的,瞥他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哪有……”
“有啊,这里。”
黎颂年往她旁边挪了挪,表情很认真,不像是在逗她,倒像是刚睡醒,脑子还不灵光。
“诶呀,真的好红啊!”
他边说边凑越近,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脖子上,她痒得耸起肩膀,把头扭了过去,“你别胡说,我,我没红。”
“不信你就自己看喽。”
黎颂年拿起手机打开前置,拿到她面前,趁她没反应过来,迅速按下快门键。
“咔嚓”
“诶你?”
“喏。”
黎颂年调出相册,谷半半看过去,只见屏幕里的自己右边的脸颊上印着一条弯弯的红印,像是被他身上的老头衫硌出来的。
原来不是在说……
等一下!这个好像更!
谷半半感觉自己的脸更烫了一个度,连带着耳朵也热起来。
黎颂年看着她的反应,抿起唇笑,手指在屏幕上滑一下,放大了照片上角——
那里是在夹缝中比耶的他自己。
“黎颂年!”
他果然是故意的!
黎颂年傻乐着,结结实实地挨了她一下。
“有病啊?”
“我不告诉别人。”
“谁管你。”
“我说,我不告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