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一周一次的同床共枕时刻。
阮妙瑛照例洗完澡之后,在镜子前抹来抹去,明山幽犹豫了好久,才决定不说那句还是分床睡比较好的话。
他不仅怕阮妙瑛误会,还意外地发现,在进行心理建构的过程中,他好像还挺期待和阮妙瑛一起睡的。
虽然两个人就是躺在一张床上,甚至都不是同一张被窝,什么也不做,只是单纯的睡觉,但睡过之后,他才意识到有人在身边会睡得更安心一些。
“干嘛不进来,在门口晃悠半天了。”阮妙瑛护肤完毕,边上床边说道。
明山幽说:“想找酒喝。”
阮妙瑛想了想,算了,今天就让他喝吧,看在他今天道歉态度尚好的情况下。
她就这么一次次心软破例。
“你喝不喝?”明山幽问阮妙瑛。
阮妙瑛摇摇头:“不喝。”
“那你等我一下。”
说完,明山幽就去二楼客厅的酒柜里找酒,没一会儿,就拿着一个杯子一瓶酒回到了屋子里。
“威士忌。”明山幽把酒放在阮妙瑛的梳妆台上,倒了小半杯品尝。
阮妙瑛皱着眉头好奇地问:“这到底是啥味儿的啊?”
明山幽把杯子递给她:“尝尝?”
阮妙瑛伸手拿过了杯子,先是闻了闻味,然后做出一个被呛到的表情,最后才喝了一小口。
“妈呀……”
这一小口简直一言难尽,阮妙瑛的五官都皱成一团了,显然是接受不了,刺激得她都忘了这个杯子是明山幽喝过的,也就是说他们刚刚间接接吻过了。
“哈哈,不是说不喝的吗?感觉怎么样?”明山幽笑道。
阮妙瑛还是接受无能:“不是,你是怎么会这玩意儿成瘾的,我一口都喝不下去。”
明山幽却认真说:“我从没到八岁就开始喝酒了,而且一开始就是喝的白酒,一斤两斤的往嘴里灌。 ”
他很少跟阮妙瑛提起自己过去的事情,阮妙瑛有些意外,问道:“为什么?”
明山幽抬起头来看向阮妙瑛,又笑了起来:“冬天太冷了,我的手都冻僵了,音老是按不对位置,你知道的,二胡和你们小提琴一样,就是手指稍微偏一点点,音准就不对了。”
“嗯,没错。”阮妙瑛点点头。
“我那时候的二胡老师是个非常非常严苛的老头,他虽然是位有名的大师,但是在我没到八岁那年搬到了北城郊区的一个小村落里,说是这样能让我安心学琴。我学二胡的时候常常就住在他家里,除非要上文化课了才回家。冬天村子里没有接暖气,我的身子也很冷,那老头就给我找来白酒,说喝下去就暖和了,我当时不愿意喝,他就骂我是个孬种,没有男孩子气概。”
“不是。”阮妙瑛愣了一下,“这是二十一世纪有的事情?”
“嗯……准确地说,我拜他为师的时候还没步入二十一世纪,你可能都还没出生。”明山幽漫不经心地说。
阮妙瑛继续问:“你爸妈和奶奶不知道吗?”
明山幽:“我没告诉他们,而且说了有什么用,只有我姐姐和我姐夫,我没到八岁的时候他们已经谈恋爱了,会偷着开车去把我接回家。”
“好了,不说这些,那老头也已经过世好几年了。”明山幽岔开了话题,应该是不想提及这段过往,“《四季午后》的曲谱我已经做成电子版的了,明天晚上我们回去再合奏几遍,顺利的话我们就可以录视频了。”
“好,听你的。”阮妙瑛笑了笑,“快喝吧,喝完我们上床睡觉。”
明山幽今天倒是很主动,只喝了小半杯就放下了:“不喝了,睡觉。”
关了灯,躺在床上,威士忌没有拿出去,明山幽也没有给它封口,阮妙瑛觉得自己今天也有了醉意,不知道是身边人身上的酒气,还是酒瓶子里挥发在空气中的。
朦胧之中,她在黑暗的天花板上看见了一个小孩,坐在木椅上,拿着一把二胡在演奏着最悲哀的音乐。
明山幽自然是清醒着没有睡意的,突然,他感觉到有个温暖的东西钻进了他的被子里,准确无误地牵住了他的手,像一条在热水里浸泡过的毛巾被握在手里,有微微的湿意,是阮妙瑛紧张时的汗。
“这样冬天就不会手冷了,明老师。”
*
第二次给小朋友们上课,之前经验不足,阮妙瑛建了一个和学生家长的微信群,方便周中孩子们练琴的时候有问题可以及时询问她,她也能随时进行指导。
这周又多了一个孩子来上课,安排在康康上课之后,因此,他们每周回家的时间就又要变晚一些了。
这才刚开课没多久,看不出孩子们之间的差距,除了康康这样从小耳濡目染的之外,其他孩子就连持琴都不能保持二十分钟。
阮妙瑛不敢让他们超过二十分钟,这些孩子一累就哭,家长们就在外面的休息室里等着,听见孩子的哭声连忙开门进来,就生怕阮妙瑛亏待了他们家的孩子。
“我真是累死了。”好不容易结束了一天的课程,阮妙瑛坐在车上,和明山幽一起回山上的家,“我要回去先睡一觉,今天除了康康之外的每个孩子都哭了,现在耳鸣都出来了。”
明山幽正在开车,眼盯着前方,说:“不生孩子还真不知道,现在的小孩都很娇生惯养,不过也能理解啦,毕竟可能全家六个大人就照顾这么一个小朋友。”
阮妙瑛揉着太阳穴说:“不过这些家长都还算好说话,进来一看发现是因为太累了架不住琴才哭的,也没有为难我,反而都是教育了几句孩子,要让他们吃苦耐劳。你说是不是有可能是我长得太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