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不需要阮妙瑛自己去面对和尝试,明山幽会陪着她一起。
“明老师,突然有点明白咱俩为什么会结婚了。”阮妙瑛感慨道。
“为什么?”
“因为我们同病相怜。”
*
此时阮妙瑛的身边没有琴,她只能摊开谱子低声哼唱一遍,听听大致的旋律。
“我对你们小提琴不是非常了解,所以只能写到这种程度,你能听出这曲子的意思吗?”明山幽问。
这首曲子,明山幽给它命名为《四季午后》。
阮妙瑛哼唱的时候当然能听出其中的寓意,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她前段时间才说了某个午后听明山幽讲酒神精神的故事,五年之后他们再见也是深秋的一个午后。
明山幽写的曲子,正是基于此,但是又不仅仅是这些。
他在作曲上采用了传统的多个乐章的结构,一共有四个乐章。
第一个乐章是冬季的午后,一改以往乐曲先扬后抑的风格,上来便是雪舞纷飞、壁炉燃尽的破败景象。
第二个乐章是春季的午后,曲风开始变得浪漫悠扬起来,是万物缓缓复苏。
第三个乐章是夏季的午后,戏水之声、海浪拍岸、热情似火。
最后是秋季的午后,旋律又开始变得缓慢起来,像是一片落叶漫无目的地飘荡,谁也不知道它最后会飘到哪里去。
阮妙瑛还是很惊叹于明山幽的这种写法的,她在拿到谱的时候会以为他写的是纯流行乐,但没想到还融合了一点浪漫主义的旋律在里面。
如果真的练出这首曲子发到短视频平台的话,在被各种口水歌洗脑的时代,说不定还真的会有真正懂音乐的人为此买单。
“是不是参考了柴可夫斯基的作品?”阮妙瑛问明山幽。
“没错,你看看有没有需要改的?”
阮妙瑛拿着铅笔,思考了十秒钟,很快就拿过一张新的五线谱,在第一行落笔了:“我觉得乐章顺序是没有问题的,但我想把夏季的意境改一下。你等等。”
明山幽便耐心地等她。
一个乐章大概有三分钟的时间,阮妙瑛修改了将近两个小时,明山幽就一直在看着她写。
“好了。”阮妙瑛把谱子交给他,自己则伸了个懒腰,“我第一次做作曲这种事,如果有问题你告诉我,我也好学习学习。”
明山幽当年在国外读书的时候专攻过作曲,所以对这一方面还是比较拿手的,他从阮妙瑛手里拿过铅笔,说道:“我大概知道你要写什么了,不过有几个音我觉得可以再改改。”
这一改,明山幽又改了半个多小时。
事实上阮妙瑛把整个夏季的乐章都改了,改成了快板,增加了一些小提琴的运弓技巧,这样就使得夏季的篇章听起来不是热情似火,而是暴雨来袭、雨拍树叶的激昂声,在阮妙瑛看来这样更能承上启下。
“不错,这样就完美了。”明山幽修改完了之后,满意地欣赏着,“夏季这一乐章改得好,急转直下,其实整首曲子只有春季是甜美的。”
阮妙瑛不知道为什么会写出这样的曲子来,好像当时浪漫的门德尔松已经过去,变成了悲剧性的拉赫玛尼诺夫,似乎是受到了明山幽的影响。
“你用什么伴奏呢?”阮妙瑛问他。
“钢琴啊。”明山幽说,“从经典开始,我们再慢慢创作。”
“你真的不想试着用用二胡吗?”阮妙瑛直接了当,“你为什么对它那么排斥?”
按理来说,这是明山幽成名的乐器,在这个不为人知的竹林小院,明山幽却只将他们锁在柜子里,除非必要,不然碰都不碰。
那次给阮妙瑛演奏的那曲《化蝶》仿佛就是一次意外。
明山幽却好似漫不经心地说:“小提琴和二胡在这首曲子里不怎么般配,以后再说吧。”
阮妙瑛不打算强迫他说出真正的原因,就好像《四季午后》里的春,人生总有那么些时候觉得充满了希望,却忽略了已过的冬带来的创伤,以及夏季的急转直下,和秋的落魄飘零。
她愁的只是,明山幽帮了她这么多,她却从来不知道怎么回报。
“你喜欢什么就做什么吧。”她只能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