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明山幽走了之后,阮妙瑛才跟着莫郁青进了工作间。
工作间的面积很大,被分成了两个部分,一个部分应该是莫郁青前几天才为阮妙瑛准备好的白板,另一边是一张巨大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些没做完的小提琴零件,还有许多来不及清理的木头碎屑。
有一些做好的就挂在墙上,但是不多,也就寥寥几把,应该莫郁青自己做着玩的,如果真拿出去卖这几把估计能卖个小三十万。
莫郁青笑着关上了门,对阮妙瑛说:“我还没见过明山幽对谁这么关心呢。”
阮妙瑛把自己的小书包放在一张凳子上,然后观察起了工作室里的环境,有些不在意地说道:“他难道不是对谁都这样吗?”
“他对我们就不这样啊。”莫郁青跟在她身边,偶尔跟她介绍着制琴的基础工具,然后又说,“你真是第一个让他这么关心的。”
阮妙瑛在工作室里走了一圈之后发现制琴涉及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她没办法一下全部认识完,于是只好坐回了座位上,等莫郁青开始给她上课。
“那你知道明老师经历过什么吗?除了退出舞台这件事之外。”阮妙瑛坐下之后,抬头问莫郁青。
莫郁青正在整理等会儿上课要用的资料,仔细回想了一下才回答她:“明老师一开始好像并不想学二胡的,是他父母觉得一家从商,没个有文化的。”
“因为我以前的小提琴老师和孟莉老师算是旧相识,孟莉老师又和明山幽的二胡老师同是音乐学院的教授,当时我常听我老师和孟老师通电话的时候,说起国内出了个八岁的二胡天才。”
阮妙瑛听说过,莫郁青从小就是在国外长大,后来家里人逝世了才回国的。
“不过挖掘明山幽音乐天赋的那个二胡大拿,我听说是一个非常非常严格且严厉的老师,早年音乐学院建校的时候就已经在学校里任教了,二胡学生最怕的就是上这位老师的课,就更别说明山幽作为关门弟子是多有压力了,不过这位二胡教授在明山幽十五岁,也就是大概十五年前去世了。”
阮妙瑛仔细推算了一下时间,恍然大悟道:“原来是那位大师!”
莫郁青点点头,又说:“不过其他更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你现在应该也知道他不仅仅是学二胡很快,学其他乐器也是一点就通,这是他本身就对音乐很敏感,假如当年是你的孟老师挖掘的他,说不定他就是八岁的小提琴天才了。”
“我也是五年前才真正认识他的,之前我和他处在互相听过名字但是没见过面的关系,很多事情他也不愿意跟我们说,我们都想让他好,别憋着不说,但只有你是第一个真正走进他生活里的人,朵朵,如果可以,这就算是你给我交的学费。”
莫郁青是在非常诚恳地求助阮妙瑛。
阮妙瑛很久没有像这样坐在白板下面上课了,她的学业生涯本来就与正常参加高考的孩子不一样,在她的印象中,让她最影响深刻的还是那次早春的午后,明山幽在讲台上大谈酒神精神。
“嗯,我知道了,莫老师。”阮妙瑛答应了,“明老师有你们这样的朋友真好。”
莫郁青笑了:“你也是我们的朋友呀。”
*
说完这些之后,莫郁青就开始上课了。
最基础的小提琴理论知识阮妙瑛早就熟记于心了,只是作为引子引入了一下,之后就开始介绍目前世界上最著名的小提琴制琴师,以及他们的制作特点等等。
阮妙瑛也有一两把琴是世界著名大师的手工琴,但因为不是一开始就使用的,所以她用不习惯,就像之前说的,第一把厂琴是她换的第一把四分之四的琴,声音一开始并不像手工琴一样上来就十分出色,而是和她的琴技一样,慢慢打磨至今练就出来的。
在学小提琴这件事上,她并不算是十分有天赋的那一类学生,但孟莉说她悟性高,且肯下功夫,是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
不像大师级的手工琴,一上来便有人出高价疯抢,没人懂背后的制作过程是被各种工具精雕细琢的长期折磨,也是最容易破碎。
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有人敲了敲门。
莫郁青停下板书,去开了门,外面是抱着康康的明山幽,明山幽手里还提着两杯咖啡。
康康说道:“爸爸和婶婶上课辛苦了,叔叔说让你们喝杯咖啡。”
“谢谢康康,但是爸爸希望你能看好你叔叔。”莫郁青接过两杯咖啡,“还有一个半小时就下课了,让他别来打扰爸爸和你婶婶上课。”
明山幽笑着看向坐在位置上记笔记的阮妙瑛,说道:“中午买了你爱吃的菜,再坚持一会儿,你那杯里面还有一块小饼干,饿了就垫垫肚子。”
莫郁青毫不留情地把门关上:“快走吧你。”
关一半又探出个脑袋问:“小芸起来了吗?”
“早起床了。”明山幽说,“朵朵在跟你上课,小芸在给我打工,你敢给朵朵布置特别难的作业,我就给小芸加班。”
“去你的,滚。”莫郁青这下是真的把门关上了。
回头一看,阮妙瑛正掩面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