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光影之间的罅隙里游走,我不由得发出感叹:“岁月真像把杀猪刀,不知不觉都这么多年了,短的就像才过一瞬。”
小哥的指尖轻力划过手背,钝厚的触感似枝叶,沙沙地摩擦着肌肤,把纹理重新绘制,刻入肌理。
而后到来的,是我熟悉的安静。
我没有继续开口,而是把头靠在小哥的肩上,打算让大脑放空几秒钟。
树叶被风吹落,盘旋着下坠,在叶子即将落入悬崖之际,小哥静静的声线如同水波泛动,在吵嚷的空间里传来,竟轻的让人几乎不能捕捉。
“人的一生,无法用时间来衡量。”
我不由得仰起头看向小哥。
风声轻柔,他眸色深邃,波动几不可闻。
我不去追问,只接道:“确实,人生既可以短如蜉蝣,也可以长如高山,时间是最不值得一提的计量单位。”
小哥轻“嗯”一声,他的情绪很淡薄,淡的难以察觉,像风里裹挟的碎叶,张开手也不能抓住。
只听他缓缓道:“过去可以看见,现在能够经历,只有未来是未知的,全然的未知。”
我想坐直身体,看着他的眼睛,但小哥揽在我右肩的手突然微微用力,他没有在阻止我起身,只是用动作告诉我,让我再等等。
小哥的体温很稳定,不出意外,从早到晚都会是这样的温暖,是令人心安的温度。
我不再坚持,靠回他的肩头,在这个角度,我能看清他骨骼凸显的下颚线。
“乐乐。”
忽然,他叫我的名字。
“我在的,怎么了?”我应声。
有风在脚边掠过,地面被剐蹭出磨砂般的声响,在原本喧闹的空间里,却显得如此明显。
“你的人生还很漫长,不会局限于某个阶段,未来你可能会看见更美的风景,也可能会遇见更好的人,我无法给你的人生下定义,断言什么是对你而言最好的选择,但,如果我想自私一点——”
小哥顿一顿,我能感觉得到他手有些凉,下意识把他左手裹入掌心。
在这瞬息的停顿里,我的一颗心悬停在胸腔,犹如掀翻的烛火,炸出断断续续的火花,模糊的响声在脑海里轰鸣,似乎是在预示着什么。
小哥的脉搏在皮肤里跳动,隐约加速。
而后,他语言变得无比清晰,像是郑重措辞过后才会有的音调。
“如果我想自私一点,你愿意,让我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吗?”
耳畔出现在绝对寂静中才会产生的鸣音,气息停止一刹,再以急促的速度恢复。
明明有山花飘落。
我却在恍惚中,听见花开的声音。
小哥的话音一落,肩头的力量随之一松,但我这会压根不敢抬头,连脖根都是烫的。
眼中绿树晃动成影,我强作镇定,实则心跳快到拍击的肋骨隐隐作痛。
半晌,我问道:“这是求婚?”
小哥的呼吸落下来,轻轻拂动我下垂的发丝,他声调一如既往的淡,只听他说话,根本分辨不出他的语气要说什么内容。
“只是想跟你在一起,无关婚姻。”
“不是求婚?”我淡定道。
小哥默然了两三秒,从口袋里取出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递到我面前。
他想把头转向一边,转到一半想起什么,硬生生克制住了。
行人的吵闹声重新涌入耳里,商贩叫卖,鸟雀啼鸣,世界开始复苏。
我终于把身体直起来,看向小哥被遮在睫毛下的眸子。
深黑而静止,似黑夜里沉着的云雾,云层之下,却藏着一颗静然生亮的星。
“我很开心,一是因为你求婚。”
我接过他手中红色丝绒小盒,轻轻打开,黑色堆积的缎面里躺着一枚戒指,钻石光华璀璨,切割的完美无瑕,戒身却有手工锻造的痕迹。
“二是我很少听见你用你想完成什么事来表达你的想法,你想做什么,或是你不想做什么,你几乎从来不说这样的句子,但今天你说了好几次。”
小哥的睫毛轻微一动,眼底落入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色彩。
我把盒子还给他,看着他如静湖般的双眸,粲然一笑:“在等什么?总不能我自己给自己戴戒指。”
平静的湖面泛起涟漪,渐次向外扩散。
戒指套上无名指的尺寸正好,像天生就为我而适配,连手工制作难以避免的磨痕都被处理的很圆润。
我捂住脸,长长的出一口气,把头埋进他胸前,过度脸红让我生硬的没话找话。
“怎么会想到选在今天求婚,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宜结婚?要是气氛不合适怎么办?你不就白准备了。”
我被搂进怀里,暖烘烘香喷喷的怀抱令我心中甜蜜。
天光明媚,我把脸使劲往里埋一埋,正想调整状态,好好说一番甜言蜜语,脑子却在这时突然飘出几个画面,无一不是他之前时不时背着我鬼鬼祟祟的小动作。
虽然他本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十分坦荡如砥——
我挣扎出半个头,不可置信地问他道:“难道说,你跟我出来旅游的每一天,其实都带着戒指?”
……
不是,你怎么把头转过去了!这么心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