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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千回万转入情海,旦夕念念不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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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久,一队精壮的甲士出现在林中,各个肩背箭囊,腰悬长剑,驾着高头大马疾驰,惊得鸟兽四散奔逃。

其中打头的那人虽鬓发松散,面目蒙灰,但气度高阔,神明爽俊,深邃的五官犹如古雕刻画。她一眼认出打头的那人,初时大惊,继而,忍不住喜极而泣……

裴妍自下了马,就迷迷糊糊的。她感觉自己被扶着躺卧到一张榻上,嘴里灌了几口热辣的姜茶,可是头依然昏沉沉的,浑身被碾过似的酸疼无力。有人拿热水与她擦拭身体,她终于舒服了些,连夜的赶路本就让她疲惫不堪,困意趁势来袭,她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裴妍感觉又有人拿热巾帕与自己擦脸。只是这回手法笨拙许多,帕子也只行到脖颈处,便停住了。

她不舒服地动了动:“容秋,我身上也热。”

那只为她拭汗的手顿了顿,终是撩起盖在她身上的披风,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拭着胳膊和脚心。

毛巾所过之处,带着热水浸过后的清凉,她忍不住呢喃:“腿上也要!”

身边的人似是吸了口气。

裴妍尤不自觉的将一双修直纤细、曼妙惑人的长腿伸到了披风之外。

那拭汗的手于是更轻了,窸窸窣窣的,好像没长眼似的。

“痒!”她嗔道。

“一会就好!”头顶传来熟悉的男声,带着一丝无奈的宠溺。

“阿茂!”裴妍混沌的脑壳似被重锤一敲,瞬间清醒大半!

她在迷雾里拼力挣扎,终于,艰难地睁开眼来。室外骄阳正艳,热辣的天光自半透的破窗倾泻而入。她在一阵晃眼后,上方那道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竟真的是他!

只见张茂拿一条赭色的发带蒙眼,手上尤攥着一条薄绸帕子,床边是一个破旧的瓦盆,盆里的热水犹自冒着热气。

方才,竟是他给自己擦的身子!

裴妍脸上腾起一股热意,浑身发燥,说不上来是烧的还是羞的。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明日才将将能赶到陈留?”

“怨我实在太过想你!”张茂蒙眼的发带未摘,莞尔,“这一路跑死了八匹马,终是赶上了!”

裴妍没有说话,她的目光自他的脸上、身上一一掠过。似为印证他的话似的,她看到他眼下肉眼可见的青黑,尚未蓄须的下颚却长出了一层青黑的胡茬。鬓角乱糟糟的,上面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头发里隐约夹杂着几缕干草和疑似鸟粪的东西。身上的衣服也灰蒙蒙的,大腿处的裤子还磨出了几个破洞——天知道,他这一路有没有睡过觉!而这一身的风尘仆仆,只为了能早点见到她!

裴妍胸膛起伏,眼中隐有热意。他的满腔赤忱,做不了假。

张茂摸索着,把巾帕放到身边的瓦盆里浸透,一边促狭地问面前的人:“还要吗?”

裴妍却依然没有应他。她深深地望向他,贪婪地从他的眉眼到他的身体,细查分别以来,他的每一处变化——他的肩膀更宽了,背也更厚了,眼角多了不少细纹。许是在凉州主事久了,他光是坐在那,便让人觉得金刀立马,昂藏凛然——这样的气度,她曾在叔父身上看到过。非是刻意为之,实是上位者处事日久后积起的威压。

张茂侧了侧头,见裴妍迟迟没有应声,这才觉出不对来。

他微微蹙眉,似带着疑惑,摸索着拿披风将裴妍裹住,而后,动手解下了自己的发带。

于是,张茂抬眼便对上了一双秋水盈盈的妙目——那是他日思夜想的眸子。多少次生死搏杀的前夜,他枕戈待旦,夜不能寐,便在冰凉的营帐里,拿手,虚空地描摹她的眉眼。裴妍或许不知,他比她自己还要熟悉她的一颦一笑,一怒一嗔。她任何细微的表情变换,都足以搅动他自持的道心。

就像如今,他看着面前的裴妍,直觉她望向自己的目光有了很大不同。她的眸中褪去了往日的青涩,清凌凌得带着冰川化水前的冷硬倔强,又多了分静水流深的探究与沉静。这样似喜似怨,似愁似恨的情愫,他从未在从前的裴妍那里见过。

从前的裴妍?此刻怕早已扑到他的怀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诉说着这两个月的遭遇了。

张茂心下一沉,初见裴妍的喜悦被敏锐的不安代替。既而,是更加愧疚的心痛——这段日子,朝堂天翻地覆,她一朝家门倾颓,至亲离散,她自己也被司马毗那混账公然掳掠。然而这段最痛苦的日子,他却没能陪在她的身边。如今再见面,当初那个无畏天地、爱憎分明的女子,突然像被换了芯子似的,看着他的目光,浓情带着疏离,信任带着探究,想接近他,却又拒他于千里之外——她这是,遭了多少罪?才生生将自己,寸寸碾碎,逼着自己脱胎换骨,重组血肉?

“阿妍,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他听到自己说。

裴妍却摇头。“让我受苦的不是你,是赵王。冤有头,债有主。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认呢?”

张茂一噎。

“还是说,你家对我阿叔,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要我这个做侄女的,代他问上一问?”

话中有话,绵里藏针,柔中带刺,她在试探,也是质询!

张茂似乎还不太适应这样的裴妍。他万万没想到,千辛万苦地重逢,上来谈的不是离情,而是家恨。

“阿妍,可是司马毗和你说了什么?”

“我不是小孩子了。”裴妍拂去张茂伸来帮忙的手,艰难地坐直身子,直直地盯着他。“阿茂哥,我的眼睛会看,耳朵会听,脑子会想。”

“那孟观,龙精虎猛,哪有重伤之态?你父亲和他以养伤为名,扣了大半兵马,只让你携前锋回京时,可曾有为娘娘想过?她那么信任你们,把拱卫皇城的精锐尽数托付。可你们,是怎么回报她的?

若非宿卫军精锐尽失,娘娘何至于劳动赵王亲卫与三部司马守城?赵王又何来契机以下犯上清君侧?娘娘又何至于被囚杀于金庸城?我阿叔与张司空,又何至于陨于小人之手?我……又怎么会如丧家之犬一般,沦落到司马毗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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