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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张二郎初入裴府,痴兄妹热心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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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然忘了,当初闹着要张茂进裴府的就有她!

裴崇笑着摇头,小孩子脾气。

今天不是旬日,儿郎们第二天都各有差事,晚宴没过多久就散了。

张茂终于可以回到自己的小院里。

因着给裴家长辈祝寿,并裴家几个兄弟交际,他连饮了十几杯水酒。

张家是祖传的酒量好。只是裴家的酒不同于坊间的绿蚁浊酒,系纯度很高的清酒,初饮不觉什么,待三杯两盏下肚,冷风一吹,就有点头昏脑涨晕晕然了。

他摇摇头,扶着拾叔的手一脚深一脚浅地迈进屋里。

屋子在白日里被裴妍的婢女们重新布置过,银瓶玉盏,琉璃风屏,珊瑚步障,处处奢华靡艳,张茂转了一圈,一时有些怔忪。

站在屋子中央定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了,这就是他未来要住的地方——钜鹿郡公府的慎独堂。

张茂挥退欲服侍他洗漱的拾叔,自己踉踉跄跄地摸到里屋床前反身倒下。

他有些疲惫地捏捏眉心,努力让自己头脑清楚些。

这一日的相处,可以看出裴家人口确实简单,拢共两房,正经主家不过十来人,对他也都礼遇有加。尤其长房的兄妹俩,就差没把他捧到天上去。

想起这一室的锦绣,他微不可查地失笑。他不认为白日里那么莽撞失礼的布置是大夫人的安排,倒像是裴元娘的手笔。

裴家笼络人心确实有一套,宾至如归,莫过于此。

这算好事吧,他想。

张茂只觉这一天的所见所闻,颠覆了他之前十四年的人生阅历。

从小到大,他何曾见过这样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场面?他家也算大族,然而和裴家这样正经的高门比起来,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想要么?这泼天的富贵!他问自己。

只要他愿意,他或许也能像当初的韩寿那样,攀龙附凤,成为这些人里的一分子。

世家门阀,出将入相!

河东裴氏在这群豪门里,素来以节俭著称,尚且有此用度,难以想象,那些传闻里斗富斗出花儿来的王家石家,又该是怎样的一番豪奢景象?

他一闭上眼,就能回想起今天宴席上那满桌的珍馐。他之前在军中曾任度支参军。这一桌的薪资,足够他们五千军士一天的粮饷。

他睁开眼,从头上帐顶掠到帐外,这一室的珍玩,是百户边屯一年的嚼用!这一家一日的繁华,能抵万名同袍卖命的抚恤!

他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昔日金戈铁马后,同袍就着烈酒,在残阳大漠里,撕心裂肺的高歌:

“辞别爷娘兮肉身舍,不得回乡兮伊水遥。

无定河边兮枯骨泣,天涯何处兮魂灵招。

王于兴师兮何日竟,一日三捷兮贵人至。

君子封侯兮士卒饥,岂曰无衣兮同袍死。”

呵,这世道!

张茂翻了个身,朦胧夜色里,帐顶孤悬的忍冬香囊左右晃动。

内室并未点灯,只他的眼眸扑闪亮如星子。

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他位卑言轻,自是管不了旁人。所能守者,惟慎独而已。

……

第二日,卯时刚过,张茂就与裴憬在院门口汇合,一齐往坐落在书房后面的家学去了。

只是没想到,童子刚拉开书室的槅门,一身鹅黄襦裙的裴元娘正端坐其间!

张茂大惊,刚从身后听雨手里接来的文房四宝散了一地——钜鹿郡公府的家学,怎么内外不

分、男女不避啊!

裴府的家学原先是给裴家三个郎君启蒙用的,夫子请的是族里的一位庶支叔祖。

但自从裴二郎与裴三郎进国子学后,家学里就只有裴憬一个郎君了。

裴妍和裴妡原先年龄小,夫子又是族里的长辈,便跟着裴憬一起进学,后来裴妡进了宫,家学里就只剩长房的兄妹了。

如今,张茂来了,裴頠和王氏的意思是把裴妍召回内院来,单请出宫的女史教她诗书。

裴妍却不乐意。裴妡进宫了,她一个人待在内院读书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她听裴妡说过,宫里的女史是专教后妃公主女德、女红和礼仪的,这三样她没一样想学!再说,她跟阿兄千辛万苦才把张二郎请来家里,不就是想多个玩伴么!没道理张二郎来了,她却要被赶走了。哪有这样过河拆桥的事!

裴妍磨着小郭氏上郭老夫人处求情。小郭氏素来爱宠女儿,又自觉卑不动尊,凭什么要她的女儿为区区一个清客让路?要不说小郭氏和郭老夫人是一家人呢,在教育女郎一事上,婆媳(姑侄)俩出奇的一致。裴妍能虎成这样,与郭老夫人和小郭氏的纵容有很大的关系。

二房的裴妡有王夫人牢牢守着,她们插不上手。可是裴妍,这婆媳俩却是手把手教的。裴妍虽姓裴,却延续了太原郭家一贯的彪悍作风。就拿这次上家学的事来说,婆媳俩都觉得,九岁的裴妍跟着裴憬和张茂一起读书挺好的。郭家作为武勋世家对男女大防看得没那么重。早年郭老夫人没出阁的时候,还常带着部曲进林子打猎呢!也就是嫁到裴家后,才收敛了点。

裴家儒学传家,可自裴秀那一辈起,还信奉五斗米道。

郭老夫人书读的不多,但《道德经》她熟啊!就听她对裴頠道:“道之尊德之贵,夫莫之令而常自然。道之所以为尊,德之所以为贵,就在于不命令不干涉万物而任其自化自为也。你让阿妍一个人在内院读书?这跟囚禁有什么区别?是,张二郎是外男,圣人也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可没说不能一块读圣贤书啊!世人读书不就是为知礼么?何况阿妍才九岁,还没到男女大防的年纪,过两年再招回内院来不迟!”

提起太原郭家,裴頠就头疼。这个舅家怎么说呢?论打仗,是一把好手;论为政,也算长袖善舞,独独在女郎的教化上,不大上道。

自己的母亲在郭家女儿里还算好的,除了悍妒,没其他毛病。再看他大姨,皇后的母亲——郭槐,那叫一个绝,不让贾充纳妾也就罢了,还疑心生暗鬼,硬把自己两个亲儿子的乳娘给逼死了,害得自己的两个儿子小小年纪生生被吓死。贾家也就这样绝了嗣。再看她教养出来的两个女儿,贾后和贾午,一个暗中招男宠进宫侍奉,仗着天子痴傻□□宫廷,一个闺中时就与家中的清客韩寿偷香窃玉,闹得满城风雨。真真是,一家子乌烟瘴气!

可是老夫人和小郭氏都力挺裴妍,裴頠也不敢硬拦,说到底这是长房的事。他刚刚和长房的关系有所缓和,实在不想再起争端,只得略作妥协——上午的经书是家里的叔祖裴葑执教,裴妍可以来读上半日。但是下午,裴憬和张茂要学数算和骑射,裴妍则必须回内院随女史习女红和礼仪。这样的结果算是各退一步,裴妍从善如流地应了。

家里唯一心忧得睡不着觉的也就是王夫人了。

从来女郎的闺誉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家裴妡常年在宫里倒不用她操心,但是裴妍年幼孟浪,可千万别让外面人传出闲话才好。

她特意招来心腹管家,交代又交代,把内外院的小厮婢女过筛子似的又抡了两遍,凡是犯长舌惹是非的一律剃掉,把偌大的钜鹿郡公府收拾得密不透风。

于是,裴妍就在这诡异的静默里,寅时三刻不到就早早起来收拾好自己,率着风荷雨荷两个大丫头,穿过内院的抄手游廊 ,跨过仆妇日夜把手的二门,风风火火地去了外院家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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