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这么久不回来就来找你了。”
沈眠歪身朝他身后看,“你藏什么呢?”
“手机。”许沨挂断电话,伸手在沈眠眼前晃了晃。
沈眠微微眯起眸子,他有点散光,只能看清屏幕“通讯录”三个模糊的字,他一反常态地追问:“你刚在跟人打电话?”
“嗯....”许沨把手机放进口袋,神色不大自然,“...我,我刚刚和顾让打了个电话。”
沈眠了然,不再多问,小声嘀咕道:“...爱自由”,首字许沨没听清楚,现下的情况也不容他仔细想,这个字很快被抛之脑后。
“我还没切好水果,哥先去吃烧烤吧,我马上过来。”
沈眠走到他身旁,拿起刀,“我陪你一块切。”
忽然想起什么,他将电话贴到耳边说道:“我先把电话挂了,晚点打给你。”等了半会儿,没听见电话那头回应,沈眠一看手机屏幕,对方早就把电话挂断了。
“说也不说一声。”
许沨心虚一瞬,伸手把洗好的水果依次往桌案上摆。
但沈眠在他手伸过去后,像是被按住了某个开关,瞬间闭了声。
许沨以为他发现了什么,放水果的手僵在半空,整颗心吊到嗓子眼。
想象中的质问并没有发生,沈眠开口,语调反倒小心翼翼的,“你还生气吗?”
许沨松了口气,原来是以为这件事。
过去这么久,他再拒绝沈眠搭建的台阶就太任性了,他不是小孩子,闹性子也得有个限度,更何况沈眠并没有做错什么。
“你知道我因为什么事情生气吗?”但他还是问。
“我知道。”沈眠切水果的速度慢下来,沁凉的汁水从刀尖滴落到指背,他把果切推入盘中,轻快地解释说:“我不是真的相信沈宗鸣,但我也不完全相信你不讨厌我,十年来你可是一句喜欢没跟哥说过。”
许沨不服气地反驳:“哥也没有说过。”
“可我现在说了很多次,你只说了一次。”沈眠有点不乐意,“我说了两次你还不相信我,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他用食指戳了戳许沨的心口:“我们俩的信任岌岌可危,你明白么?”
许沨想要抓住他的手。
沈眠迅速收回,指尖和许沨的小指一擦而过。
“又想撒娇,没门。”沈眠笑得有点狡猾,“听我说完,我们什么时候把心里的秘密全部告诉给对方建立起了信任,再谈讨不讨厌吧,听明白了么?”
听明白了一点。
通俗来讲,他哥是想了解他。
有点难。
沈眠一堆小秘密,还没一个能被许沨猜出来的,反过来,沈眠也是一样。
“好吧。”许沨低下头,表现地很受伤,“说来说去,哥还是讨厌我。”
“哪有啊,”沈眠立即驳斥。
Marry突然出现打断两人,“你们怎么还在这啊!快过来吃饭了!”
“马上。”
沈眠扭头回应,Marry了然,举着烤肉串回去了。
天幕挂了黑,野营地上空是树冠围成的缺口,缺口偏上正对月亮,月亮周围散落几颗星星,风一吹,树叶摇晃,星空雷打不动,耸立的树木成了星空停在陆地的风筝。
还没有刷上酱料的一叠肉被许沨烤好后夹进沈眠的碗里,只吃水果的沈眠拿起叉子转战瓷碗,第一块肉还没送进嘴里,沈眠顿下,拿了几串烤肉放许沨盘里。
“多吃点。”许沨说。
“哦。”沈眠回应。
“可不得多吃点嘛,过不了多久又要开学了,我们食堂的饭是真的难吃,我想毕业后我再也不想回去了。”Marry苦恼道。
Sanda却不苟同:“你那是太挑了,食堂的饭还不错,是你的嘴叼,你看看June,他都没抱怨什么。”
“怎么可能啊,老爸。”Marry头靠住June的侧肩,“你信不信,只要我说难吃,June绝对也会说难吃,我们可是百年难遇的知己!”
June脸一红,挺直了腰背,无声胜有声,意思明显是偏袒Marry。
Sanda笑而不语。
“想起来,我还从没听Wind提过大学生活,Wind,你能讲讲吗?大学食堂好吃吗?你们都上什么课啊?”Marry兴致勃勃,非常感兴趣。
沈眠:“我.....”
还没说完,许沨打断抢答:“没他做的清汤面好吃。”
Marry:“清汤面?是只有几颗青菜的清汤面?”
许沨煞有介事地点头。
但Marry似乎不懂他的潜台词,真的相信了。
“那Wind的厨艺一定很好!居然能把清汤面做的比学校食堂所有菜都好吃,太厉害了!”
June冷冷一笑,语气不善,“我看是吹牛。”
从抢活开始,许沨就感受了June对自己的敌意,他大概知道因为什么。
许沨道:“你没吃过怎么知道是吹牛?还是说你就没吃过好东西?”
“你...”June霍然站起。
Marry拉住June,“是你先招惹人家的,你生什么气,给我坐下。”
June看了看Sanda笑呵呵的脸,只好忍气吞声坐回位置。
“Wind,”Sanda笑笑,“你弟弟跟你真像,一点气都不会受着。”
沈眠报以微笑,“您见笑了。”
晚间休息。
本是一人一个帐篷住,但多了June,床位紧张,许沨主动让出位置和沈眠挤一起。
虽说两人也在同一张床上睡过,但帐篷狭小,他俩身量又大,不得不挨的更紧,完全没有多余的地方展身。
还有...许沨扯了扯自己的衣领,打开灯,低眼扫向沈眠露出的半截后颈,光线下的皮肤附了一层薄薄的汗渍。
林间风大,但总归是夏天,也吹不到帐篷里面,当然热。
许沨脱掉上衣,俯身低喊道:“哥,把上衣脱了,我们盖夏凉被。”
“...我不热。”沈眠闭着眼,迷迷糊糊回应,半点没有要动的意思。
许沨轻轻嗯了一声,重新穿上短袖,拉开帐篷拉链正要出去。
尽管他的动作很小声,还是惹沈眠把眼睁开,直望他的背影:“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许沨回身,关掉灯,在黑暗中凝视沈眠轮廊不太清晰的脸。
“身上有汗,我去洗个澡,哥先睡吧。”
怕沈眠不放心,他允诺道:“我待会就回来。”
沈眠大概在半梦半醒中,闻言轻轻点头,继续垂到枕头上。
许沨把夏凉被拉到沈眠手肘处,蹑手蹑脚离开帐篷。
次日一早,野营地陆陆续续来了许多支野营队伍,帐篷就搭在他们的周围,人一多,话语比晨间的鸟叫还要嘈杂。
许沨掩鼻打了个喷嚏。
其他人还没醒来,他看着时间,在水池前洗了洗手,开始准备早餐。
野营地附近的超市五点开业,他去的早,买了刚拉好的面条和首批出炉的松饼。
超市旁边是饭店,他们正在准备食材,厨房闲置,征得老板同意,许沨借来一用。
他哥吃不惯西餐,中餐也挑挑拣拣,许沨不亲自下厨准备,等回国的时候,沈眠又得瘦一圈,他可不想每次都抱着一副皮包骨。
厨房没有香油,他只好换成猪油,面做好,他用饭店的外卖盒包装,等回到野营地,其他人已经洗漱好,沈眠走来走去,见到他过来徒然松了一口气。
Marry讶异道:“真的好吃诶,我们食堂从来没有卖过这种面条。”
“还行吧,一般般。”June摇摇头,评价道:“反正我吃不惯这种面食,根本没有味道。”
见Marry有意想跟June理论,Sanda把切好的松饼推到自己女儿面前,“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不要强求June了,先好好吃饭吧。”
Marry努努嘴,“好嘛,老爸。”
许沨握拳抵住嘴又咳了几声。
“感冒了?”沈眠关心道。
许沨不太想承认,但确实有些受凉,“我早上已经吃过药了。”
沈眠有些奇怪地问:“你身体素质看着不差,怎么老是生病?”
许沨答道:“不知道。”
可能是因为作吧。
许沨从没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生不生病无所谓,生病了也就难受几天,躺床上犯困,还能多睡会觉,所以对于他来说,生病利大于弊,他不是很在意。
今天的感冒也在意料之中——他昨晚没睡觉,一直在湖边吹风。
两人一块睡热,不如分开睡,沈眠晚上睡,他白天再补觉,反正他晚上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