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谁也没有先移开视线,直到微风吹动。
太子抢先一步拿过了地契,捏在手中时,好好的地契被捏成一团。
叶苑愣住,抬起头……
“这地契脏了,这样子不能再给你了,看来这荆州临水别院风水不好,与你不符。换哪处,再容我想想。”
那拿来地契的冬木都有些傻眼。
谢煦将那地契塞进冬木怀中,便扬长而去,并未停留。
冬木向她行礼,便连忙追了上去。
她看着谢煦的背影离开。
大理寺。
全营山的人都被送入了大理寺候审。虽然他们是良民被逼无奈,但终究也要审一审。
太子微服出席,便是主审官,其余人为旁审。
他往常无拘无束,此时却眉眼微皱,似乎在为某事生气苦恼。
他干脆闭目养神,双眼微微闭着,大理寺官员不敢有什么异议,代为主理全程。
老五拖着锁链被提审,他详细地叙述了自己的身份。
原本他家中有老人奉养,但那老人因为田地被占,动怒去朝廷申诉,却有去无回,尸体被抛到衙门外,他竟投诉无门。
大理寺官员听了微微动容,如今这京城之中,没人敢做事做得如此张狂,几位旁审也都十分动怒。
一场庭审下来,谢越都未出口一言。此时他仔细回忆起这人,起了些兴趣。
“我听说便是你与敌军中传递消息,引得他们军心大乱的?”
老五点了点头,将那日的情形一一叙述。
叙述完毕,他又有些犹豫。
大理寺官员眼光老辣:“在太子殿下面前,你若有半点隐瞒,可是要治罪的。”
老五连忙说:“我没有隐瞒,就是…… 传令这事虽是我做的,但其实是有人让我做的。”
谢煦问道:“何人?”
“一个姑娘。”
大理寺官员奇怪:“一个姑娘让你传令,她能想出这般的计谋?”
大理寺一位执笔的官员,记录的笔停下,这个姑娘倒是从其他人的口供中未听闻到。
老五点头:“是,我遇见那姑娘时,她和我家老三刚救了一个小女孩,她原本是要逃跑的,却改了主意,要和我去前线,是她将这法子告诉我的,后来便见那阵营中还真是大乱,他们自乱了阵脚,我对那姑娘真是敬佩。对了,她还让老三带那姑娘逃跑后去点燃信号,伪装成大军来袭的信号,若不是这姑娘所作所为,恐怕我们便全军覆没在那里。”
谢煦的心突然提了起来,像是有所期盼似的问:“她叫什么?”
背后帮他的那人十分聪明,懂得隐藏。
老五仔细想:“这…… 那人是叫……阿枝。”
“她是我们村里的人,平时喜欢看些书,会教我们村子里的小孩识字。她一直烦恼这些官兵的恶行,便暗中观察了他们很久。”
谢煦原本直立的腰,又松下来。
那老五接着说:“阿枝是一个普通女子,她就想着以后能做些好营生,是个纯朴的姑娘。”
谢煦若有所思。
大理寺将人押了回去。
老五松了一口气,他与叶苑有约定,不能告诉别人那日的事情。而且,他也真不知道她叫什么。
晚上下起了夜雨,寒凉的湿气侵袭,人将窗子关上,花瓣有几瓣吹进了房间之中,很快被人扫走了。
谢煦原本正执笔写着东西,下人过来研磨。
他问道:“你觉得这个赏赐如何?”
冬木看过去,两只眼睛瞪大,这个赏赐是真的?
冬木不由得感叹:“这叶姑娘真是好运气。”
谢煦也知道能得到这个赏赐的人,在东宫从无惯例。他拿来印,在纸上悬着,迟迟未落下。
他心里有些发闷,便让下人又将窗子打开。
冷丝丝的雨,外面微黑,门口那棵树在微弱的光线下,被风刮得摇摆,花瓣落下,雨溅上去,融入土地之中。
他细细看过去,陷入思考。
花有花的开期,即使人去劝阻、保护、珍惜,也终会零落,能做的便是趁它盛开时仔细观赏。
脑中突然回想起,在绑匪之中,叶苑让他先走,而自己却无人庇护,就如同这花一般,终会零落成泥。他的心微微被抓痛了一下。
他对她是怜爱,对其他美人也是同样,只是似乎有着细微的分别,他未想明白。
冬木在一旁候着,露出了几分惊讶,太子殿下竟然也有安安静静坐下来的时候,还真是少见。
突然,太子殿下发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