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醉压着他做了好几天才尽兴,其间终于想起来恋人一直饿着肚子,这才嘴对嘴喂了些白粥,又将锁链的长度调长,留给俞央一些自由活动的空间,让他可以下地走路,也拉伸拉伸肌肉。
可是俞央没动。只是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不哭也不闹,不理睬盛醉,眼睛往窗外瞅,说什么也不应声。该吃饭吃,该睡觉睡,但不说话,并极度抗拒盛醉靠近。一旦盛醉朝他伸出手,或做出索吻的动作,俞央便立刻变了脸色,警惕地看着他,膝盖不自觉弯曲,小猫一样弓起脊梁,将整个人缩成一团,裹紧被子。
人永远对危险高度警觉。特别是正在被伤害的人。
“你怎么了?”盛醉把俞央逼到墙角,强硬地抓住他的手腕。很冰,像停放在太平间的尸体。
俞央一言不发。
沉默潮水般涌来。
盛醉好似如梦初醒,无措地看着床上全身赤裸,被欺凌得不成人样的,他的心上人。
“我…”他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却不知从何说起。俞央从头到尾没骂过他一句,即使被这样粗鲁地对待,也没说过讨厌,更没说恨他。反倒是他,怒火来得无凭无据,被那枚摘下来的戒指自乱阵脚,不顾对方意愿强压上去,像一只下流至极、野蛮残暴的凶兽。
那可是他求之难得的恋人啊。他怎么舍得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盛醉收回手,跪在床边看他。做的时候阴翳的眉眼变得柔顺乖巧又小心。
“对不起。我…我现在听你说好不好?你想告诉我什么我都相信。你是不是不喜欢被绑着?”盛醉咬牙,“除了这个,别的我都只听你的。想出门也可以,但是让我陪着好不好?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外出,再休息一下吧。”
俞央近乎冷漠地望着他,依然不做任何回应。锁链被调长后,他甚至能走出房门,到饭厅去觅食。可这点小恩小惠不足以弥补受惊过度的人。俞央扭头不看盛醉,手指向房门,声音沙哑地说出这些天来第一句正常的话。
“出去。”
“好好好!”盛醉双手举过头顶,迅速往后退。“出门右拐是浴室,想穿什么我给你拿。”
“出去。”俞央又重复一遍,“关门。”盛醉五次三番被驱逐,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我去做饭,你好好休息。我留在家里陪你。”他慢腾腾地走,慢腾腾开门,再慢腾腾合上。
合上的好像不是一道简单的门,而是俞央为他打开得彻底的心。盛醉心里恐慌,手持续发抖,恨不得一刀捅入自己的心脏。他是疯了吗?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仿佛知道他内心所想,许灼打来电话。
“之前被我抓住的黑影不见了。我说过那是你曾经的善相,但是现在情况有变,你听我慢慢说。”
黑影是很久、很久以前,被盛醉亲手从身上剥下的、最美好的一面。可人间多是黑暗,善相受人所害,亲眼目睹所爱之人身消玉陨,一念神魔,变成时间最诡异最难纠缠的怨念,生生世世围绕在仇人身边。
黑影等了很多个百年,等到桃树长大开花,花谢结果,冬临树死,有人来挖走,又有人来种上新的桃树。
剥除善面留下来的,是现在的盛醉。是他自身一切阴暗面的集合体,不过因为长留爱人身侧,被纯净的爱意滋养,慢慢长出血肉,那些恶欲悉数消融,退守谷底,却被突如其来的掉马毁灭平衡,一朝回到解放前。
而这个百年,黑影寻到梦里的温度和味道,小狗似的黏糊糊扑上去,偷偷跟在爱人身后,想看看是否一切安好。谁知道爱人身边早就站着一个他,替代了自己从前的位置,宣示主权一般握住自己爱人的腰,亲吻自己在往前某个百年吻过的唇。他怒,怨气滋生,被爱人觉察,还被从前向来不对自己狠言厉色的爱人呵斥,最后还被许灼这个半仙半吊子抓走,关在又小又窄的瓶子里,怎么撞都撞不出去。
好在许灼抓捕他消耗精力太多,分不出空余心思继续监管,其他人都是草包普通人类不足为惧。于是黑影通过幻觉诱使看守的人打碎瓶子,逃之夭夭,并发誓要找到抢走他爱人的那个坏家伙,定叫对方血偿!
黑影找到盛醉的时候,盛醉刚好推门而入,看见掉落的戒指。床上的爱人被锁链锁住,黑影却来不及升起旖旎心思,生怕这个长得跟他一模一样的坏东西对爱人下手。无奈他只是暂居世界不愿离去的一抹尘缘,幻觉意外地对坏东西无效。黑影只好挺身而出,拼尽全力撞向那个绑架自家爱人的坏东西。
谁承想,坏东西身体里传来一股强烈的引力,将他嗖一下吸入。现在的盛醉本就是恶欲的集合体,被仇恨污染的善相接触到恶欲瞬间被染成更浓厚的黑色。
分散多年的善相并入体内,带着经年未见的思念和对爱人最本质的渴求。盛醉理智半失,强硬地压了下去。
许灼只讲到黑影出逃,并给出了它找上门来的猜测。盛醉头痛欲裂,恍惚间好像有一万年光阴从眼前闪过。盛醉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头却很重。半是眩晕半是幻境之间,他好似看到一个长发飘飘,笑容温暖,额心点花眼角带痣的人,在一众春色中向他缓步走来。朝他伸出洁白细长的手,笑着问,“要不要跟我走?”
这个声音…盛醉觉得无比恍惚,好像是他的栖择宝贝。
那样的幻境只维持了一瞬便消失了,快得像从没出现过。
而此时房间里俞央翻身下床,脚刚一触地,下身便传来一阵钻心地疼痛,被亲吻啃…
………。
他“咚”地砸在底面镜子上。门外响起“哒哒”的脚步声。
“别进来!”俞央惊慌地喊。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