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醉站在他身边学得有模有样,三鞠躬后他牵起俞央的手,“我男朋友小时候冒犯几位,不好意思,他是无心的,希望你们不要介意。这次来的匆忙,下次我们来上香,再给几位烧些钱纸聊表歉意。”
“小伙子挺上道。”俞央用胳膊肘撞了撞盛醉,人没撞动,反而自己踩滑,身体摇晃几下,被盛醉一把拉住。“别乱动,小心点。”盛醉握住他手腕问,“接下来我们去哪?”
俞央又带他去到从前的小河边,如今河水干涸,小河河道缩小,已然变为小溪。岸边泥沙松软,还有淡水贝壳卧沙留下的小洞。俞央一指伸下去很快挖上来一只,用溪水洗干净了丢给盛醉玩。
“我以前喜欢在河边搭许愿塔。但是很容易被不懂事的小屁孩一脚踹散,那种时候就会很想揍人。”
河滩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石头,圆的扁的,宽的窄的,胖的瘦的。
“以前还有行为艺术家来这里画画,用石头堆成的画,很漂亮。大块的石头竖起来堆在外面,越小的石头越往里放,把它们都围成圆弧形。”
比较平坦的大块石头被俞央放在底部,放在一块半人高的大石头上。上层的石头越来越小,形状越来越方圆。石塔尖尖的位置留给了一块红色玛瑙,是盛醉从河里找出来的。
“来许愿吧。许愿之后我要把你找到的这块玛瑙带走!”
两人双手合十,盛醉老实地许愿,俞央却一直睁着眼睛,完全没有许愿的意思。
没有什么许愿的必要啊!
俞央想。
他以前想得到的,如今都已经实现。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你许了什么愿望?”他问。“说出来就不灵了。”盛醉嘴上这么说,却拿出手机打字给俞央看,上面写着:
希望可以一辈子跟栖择宝贝在一起,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也要在一起。
“这里是野猪出没的树林。”俞央指指地上的猪蹄印,“我没见过活的野猪。小时候有次野猪闯进村庄,撞伤了几个人,最后还是几位老猎人联合起来用柴刀把它杀死了。当时每户人家都分到一点野猪肉,但是我看到鲜血淋漓的肉块觉得很反胃,所以一口没吃。”
俞央花了三天带他走遍每一寸土地。小时候觉得跑一辈子都跑不完的田野,长大成人后竟然几天就走到头。俞央同他介绍长着芦苇的水田,路边开的野花其实是一种中药。金蝉退下的壳也可以入药,老一辈生活艰难的时候把捡来的蝉蜕串在竹竿上,十几只一串,走到集市上卖钱补贴家用。
短短的三天,俞央讲完了盛醉没有参与过的幼年,领他试图摸进张家老宅,结果差点被人发现,最后灰溜溜逃出来。
回家那天坐大巴来到高铁站,苏淮前来送行。盛醉没提自己在柳台时居住的地方发生的事,俞央也不问,朝苏淮挥挥手作别,上车疲倦地靠在盛醉肩膀,不知不觉睡着了。后来还是盛醉背着睡得香喷喷的他回家家里,又任劳任怨地给他擦洗身体、帮他刷牙,给他换上睡衣,扶他上床睡觉。
那天晚上,盛醉做梦了。他梦到年少的他和年幼的俞央相遇,哥哥与弟弟的角色彻底对调,俞央长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高傲却温柔,开朗又自信,他有爱他的父母,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还有住在隔壁的青梅竹马。梦里盛醉陪他看了人生中第一次见到的雪,陪他踩在无名坟塚头上,陪他丢石子抓小鱼。
梦里,俞央被他养成一个笑容明媚的小孩,比时间的阳光还耀眼,比高悬的明月更加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