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燕林也没有回避,他沉默了一会儿,翻过手里的书,白皙的指尖似乎有股书卷的味道,他淡声说:“交朋友,不是越热闹越好,你也要看一看,他们的人品怎么样吧?”
玉姨一边拖地一边说:“是啊是啊,那种素质的……”
金满不是那种会冲伴侣大呼小叫的Alpha,被数落了朋友品性不佳,也只是拼命回忆细节,一无所获以后抿着嘴角,挠挠后脑勺说:“他们人不坏啊……”
之后没多久,陆公馆就被偷了,玉姨大晚上出来倒水喝,看见客厅里鬼鬼祟祟的人影,差点吓死,连忙报了警。
小偷还没跑出陆家公馆的范围,就被金满抓到了。
他英勇无畏地把人摁在地上,被打破头也没撒手,使劲摘了头套,发现是自己认识的人。
警察很快来了,抓了人连夜审讯,发现壮汉不知什么时候复刻了陆公馆钥匙,晚上摸进来偷东西。
偷就算了,他居然还弄坏了陆燕林外婆的一副画,陆燕林有多喜欢那副画暂且不提,那可是已逝老人家留下来的少数几件珍品,居然被这种人给毁了!
这件事当然要说到金满头上,自己交友不慎,连累全家人吓得半死。
金满暴揍了对方一顿,最后抢回那副画,蔫头耷脑的坐在大门外,他看不懂山水画,都能明白那副大写意的价值,该怎么办?
陆燕林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加强了安保,安慰了陆知,从头到尾,眼神都没有给金满一个。
金满垂头丧气,伤心得不知如何是好,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带过朋友回家,面对陆燕林,就更加小心。
但这种生疏的相处模式,反而让两个人的关系变好了一点点。
他离陆燕林越远,越客气,这个家的氛围就越好,小说里常说的那种相敬如宾,大概就是这样了。
那除了吸引伴侣,释放信息素还能做什么呢?
金满绞尽脑汁,想起高中生理课上,半梦半醒的听到老师说的那句信息素领域。
他一下子反应起来,陆燕林大概是隐晦的让他走。
金满连忙从陆燕林手臂间闪出来,尴尬的话都快说不清楚了。
他严防死守自己的信息素,不泄露出一点点,对陆燕林说:“那个,是玉姨让送上来,我想正好也和你道个歉,就进来了,今天伯母的事很对不起,你看什么时候,我给老人家买点东西赔礼道歉。”
陆燕林身子没动,片刻后收回手臂,坐在沙发上,支着长腿,似乎根本无所谓:“不用了,她不需要。”
金满人已经走到门口,站到门外以后,他闻不到那股信息素的味道,才放松下来,双手插着夹克口袋:“要的,我有时候脾气不好,本来顺着她说也没事。”
陆燕林十分沉默,片刻后他似乎很轻的吸了一口气,淡淡地说:“她不喜欢Alpha,有时会过于严苛。”
金满心想还有这么个原因,他了然的点点头:“那行,下次吵架我让着她点。”
说完之后他无话可说,便关上门就离开了。
楼下玉姨还在等着,问他怎么样了,金满当然没法回答,他都没有盯着陆燕林用喷雾,被追问的不耐烦,就敷衍的点头。
玉姨不太放心,借着送药上去小心翼翼的敲门。
陆燕林还没睡,抑制贴已经摘了,瞳色深得有些瘆人,他拿着一块白色毛巾,平静地擦着头发,看不出不耐烦,语气却凉凉的:“又怎么了吗?”
玉姨呐呐:“这个,我忘了消肿的药,要擦了才好睡的。”
她眼睛尖,瞥到沙发上的毛巾,正是她拿给金满擦头发那块,她顿时头大,这种脏东西怎么好放在燕林房间里。
但是陆燕林看上去心情不好,玉姨也不敢踩雷,这孩子从小心就重,做得不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他疏远了,她讪讪地关上门,装作没看到。
金满回去倒头就睡,那些烦恼和忧愁,在肚子里转了一圈就消化了,他连梦都没做一个,乖乖盖着被子睡到天亮。
小时候常因为没心没肺,被亲戚骂他是个不开窍的呆子,缺心眼的傻子,一边骂一边笑,笑完了摸出五毛钱给金满,让金满滚去买冰棒吃。
金满睁开眼睛醒过来,窗外咯咯哒,咯咯哒的声音,让他差点以为自己回老家了。
他爬起来扒开窗户,左右看了眼,没有人,就从窗户里直接跳出来。
他惊喜的发现小母鸡下蛋了,一只白壳鸡蛋,但不幸沾了点鸡屎。
……
金满洗漱完,到了厨房,玉姨连忙问他说:“金满,你这个蛋要怎么做呦。”
金满探头进来,他今天穿着一件灰蓝色的牛仔夹克,白色的背心,头发剃得短短的,嘴角抿起来的时候有个小酒窝,清爽极了。
金满说:“玉姨,你看给严女士做个蒸蛋怎么样?”
金满从橱柜里取出一个碟子,单手磕蛋,加了水和盐,上蒸屉,擦水痕,扎气孔,动作行云流水,粗糙中带着点精细。
“满满,你还不知道哦。”
金满盖上盖子:“知道啥?”
玉姨关上门,压低了声音道:“严太太今天一大早就走了。”
金满刷地站起来,纯粹是被吓得:“走了,什么时候,怎么没人告诉我,陆燕林呢?”
玉姨:“今早七点出门的呀,燕林亲自送太太走的,听说是到湖滨山庄去住,那里的温泉疗养特别出名,对身体好。”
金满一口气卡在嗓子眼,脑子转过弯,才知道自己理解错了,他哭笑不得的看了眼玉姨,好端端的说得像死了人一样。
但这个消息也很让人震惊,那位老人家一看就是要长住的样子,怎么突然就跑了。
玉姨对金满说:“你看,燕林对你多好,舍不得你吃一点长辈的苦。”
金满牙酸,他觉得玉姨实在是自我感动,又太不了解陆燕林了。
陆燕林大概是怕再呆下去,严老太太会被他气出病。
他盯着冒蒸汽的小锅吃馒头。
陆燕林回来得很快,上楼去叫醒了陆知,今天是工作日,陆知还要上学,一家三口就坐在餐桌上吃早饭。
玉姨做了西式和中式两种早点。
金满做的东西和玉姨手艺不一样,材料用得很随意,一眼就能看出来。
以前他经常下厨投喂陆燕林,喜欢那种热腾腾的锅气,但是有次悄悄去他公司找他,发现他把饭让给助理之后,金满就不下厨了。
他做得饭很糙,浓油赤酱,大开大合的,下饭可以但口味单一,不符合陆燕林的胃口。
吃这种东西又都是从小养到大的,金满没有改变陆燕林,也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他只是气陆燕林不直接和他说,他是小气的人?
金满觉得怅然,他这么藏不住心里的话,也硬生生憋了回去,再也没说过。
那之后,除非陆知生病,今天或者陆燕林生病,他心急乱投医,又做不了什么的时候,才会下个厨。
陆知瞥了眼那个汤盅,悄悄的放下调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