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将至,大街小巷,每个角落都弥漫着喜悦的气氛。
密集的集市、街道上的人流、马路上的车流。
每一处不无带点红。
热闹的集市里,众多人挑着对联买着灯笼。
驶过的电瓶车上堆着成箱的鞭炮。
以及马路上扎着两小辫一身红裙的小姑娘,左手拿着一把冰糖葫芦,右手细分着,嘴里也跟上动作,这是妈妈的、这是爸爸的、这是哥哥的、这是我的。
“再低一点点,左边,再往左边一点,右手再抬一点,诶诶诶对了刚刚好。”张奶奶站在远处指挥,看着大伙子抬手就能把横幅贴在门框上。
严予抻按照指挥捏着横幅两角轻贴在墙上,两手往面上抹,再自上往下抹了几下,最后再上面拍打几下。
“贴的太好了。”张奶奶叉着腰站在过道中间,瞧了瞧自家的对联,又看了看小抻家的对联,点点头,“嗯,真不错。”手在半空中虚指,“这对联写的好,正应着你,大好青年,前程似锦。”
他看了眼,侧身去卫生间洗掉手上蹭出的红印。
自外婆不在后独自过的每一年,对联都是张奶奶买的。
像对联,大扫除这些一直都是张奶奶主导着。他不在意这些,开始自己一个人生活的头一两年他都是照着平常的日子过,后来也是有年年初一,她以拜访下邻里为由进他家塞了个利是看到冷冷清清的屋内,才有接下来的不算太冷清的每一年。
过年的餐桌上不再只有调羹碰撞和零零碎碎的交谈的声音,四周还有此起彼伏的鞭炮声。
大圆桌上摆满了各样式菜系,怎么看都很丰盛,对坐着两人却显得寥落。
“吃完饭就去思园?”张奶奶将盘子又挪了挪。
“嗯。”
“那晚饭给你留点放到你屋里去,你回来可以直接热下吃。”
“不用。”
“你回来的挺晚的,年三十晚可不能随便对付一口。”张奶奶试图劝说。
严予抻把最后一口饭吃完,盛了碗汤,“不用了,晚上也不用等我回来才睡。”
“哦......哦那你代我问一声好。”张奶奶没想到他直接点破她每次知道小抻出门,都等到他回来时的钥匙开门以及关门声才睡。
“一定,我吃好了,张奶奶你慢慢吃。”严予抻刚要走出门又转过身,直接对上了张奶奶的视线,“昨天走了差不多一天的路了,今晚睡觉前泡下脚,按摩也别忘,不然明天起来腿会很酸痛。”
昨天去看老伴,坐了半天的车,也走了差不多大半天,张奶奶看着严予抻的身形,好像小抻又长高长肉了,“好好好。”也一直都很细心。
思园里来祭拜的人不多,严予抻将一束花放到碑前,侧身将另一束放在相邻的碑前。
这两座碑在这园中相比其他的碑上落叶散落,积满的灰尘里最干净。
严予抻擦净碑上细小的尘埃,将手洗净后,拿出几小碟用保鲜膜封住的菜零食水果摆上,又拿了两个瓷碗和两双木筷子摆上。
做完这些,他坐在一座碑前,喊了声:“妈妈。”又转头朝另一边,看着照片上笑得和蔼的外婆,“外婆,吃团圆饭了。”
远方树上的枝条沙沙的弯了腰,哗哗地一阵轻风扑面而来,扬起了少年的发丝,扑上了少年的怀里,涌入了少年敞开的衬衫,飘起了他的衣角。
严予抻双手撑在身后,盘着腿,闭着眼微仰着头迎合着柔软的风。
风又似唯独偏爱少年,在他身上停留了许久。
天色渐沉,由皎白的天渐变成金橘色。
墓碑前的少年边吃着饭边闲谈。
“妈妈,外婆,这是我期末的成绩。”严予抻打开手机找出自己的成绩单。“语文131,英语117,数学144,物理93,生物91,化学90,总分666。”
“还差十几分。”
严予抻把最后一点菜就着饭吃完:“妈妈,这次做的几个新菜不知道和不和你胃口,下次学了新的再做给你尝尝。”
“严平距离上次也没有出现过了。”
“彪哥和张奶奶还是老样子,都挺照顾我的,对了,彪哥这次去了上海比赛还是拿了第一。”
严予抻漫无目的说着,抬头看向不知何时变得黯黑的天际,微风依旧时不时地轻拂过,惬意到忘记时间。
从包里拿了两个小酒杯倒上酒。
嗡嗡嗡,低沉的震动声从裤袋传来。他把酒瓶放在地上:“妈妈外婆,我接个电话。”
怕风声太大,严予抻微低着头虚捂着传声口,“小聿姐。”被吹仰起的头发缓缓垂落。
话音刚落,便听到对面传来一些欢声笑语的背景音,似乎很多人,忽远忽近的但并不嘈杂。
“小抻新年快乐呀!”
余聿的笑语传到严予抻耳中,可能受到对方喜悦的笑意,他情不自禁也跟着着浅笑,停了几秒,说:“姐姐新年快乐。”
对面也停了几秒。
夹杂着微风声的低语传至耳朵,让余聿不由地慢了半拍。
“还有两三个菜就可以吃饭了,小鱼快点的啊。”唐涓端着一大煲汤她身边经过。
余聿抿着嘴,下唇内壁的软肉已经被轻轻咬着,轻声地嗯了声。
“小聿姐,你要吃饭了吗?那你先去......。”
“你吃饭了吗?”余聿快速出声截断了他的话。
“我......。”严予抻撇了一眼空碟空碗。
“按照这个点你应该还没吃吧,来我家吃饭?”余聿话音刚落,又补了句,“我和我家里人想叫你一起吃饭。”
“...不合适吧。”
“合适呀,我家里人都很和善的,而且来朋友家过年怎么能说不合适呢,来吧来吧,我有他们说过我认识了个小朋友,他们知道的,别担心。”似乎怕他不来,余聿说了很多。
“好,地址发我我就过去。”严予抻回道。
“好,路上小心。”
挂了电话,保持站立的姿势半晌。严予抻拿起酒杯倒在碑前:“妈妈,她就是那个很好的姐姐,有机会了,再介绍给你们。”
电话刚离开耳旁,唐涓就和八爪鱼一样揽着她:“怎么样,能来吗?”
“可以。”余聿把地址发了出去。
“嗯,不错啊,又能见到小帅哥了。”
“等他来帮我挡着点妈和外婆。”余聿突然说。
“哟哟哟,护上咯护上咯,行,一条私定。”
“成交。”
“好嘞,图发你了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