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杨叶和许光预计得不一样，坐在梨花木大办公桌后面的老板，并没有对他们疾言厉色，也没有迎来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可越是这样，两个人的心里就越是慌张。

以往在各种舞台表演和接受采访时，杨叶和许光获得安全感的方式就是紧紧地跟对方贴在一起。

有时候是肩膀碰肩膀，有时候是胳膊碰胳膊，还有时候在四下无人的角落里面，他们的手指也会悄悄牵住对方。如果是坐着，那就把大腿、小腿、膝盖、脚踝都贴在一起。

触碰，就像原始的小动物一样，能给这两只惊慌失措的小动物带来安全感。

现在两个人心里其实都很慌张。

杨叶慌张的时候，整个张脸的线条会绷成一长条线，看起来牙关紧咬。

许光慌张的时候，眼睛会不自觉地盯着地板看，偶尔抬头，眼神也是飘忽的。

老板直接在桌子那头，对他俩下达了一个最后通牒，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语气也只是通知，而不是问询。

“你们俩应该都明白，我叫你们过来是为了什么，为了你们的事情，今天一个上午，我打了不下50通电话。我现在只把结论通知你们，剩下的你们自己决定。”

“你们俩刚出道推出的这个组合，现在就要即刻解散。而且你们两个人当中，我只能保下一个人。另一个人要离开公司，而且离开后要保证关于公司的和这次的事件，对外界、对他人，什么都不可以讲。留下的人，我会另做安排，还保留二次出道的机会。”

“你们俩自己商量吧，我给你们一天时间考虑。一天之后，留下的人，就来这间办公室找我。选择走的人，联系你自己的执行经纪，他会把你离开前的保密协议等等内容办妥。如果你们清楚了就走吧。”

这话语冰冰冷冷，不带一丝温度，却掷地有声，很难不钻进他们二人的耳朵里。

离开办公室之后，杨叶发现自己紧握的手掌，手心已经被指甲掐出了印子。

许光也发现了他僵直的，几乎成为了一块铁板的后背，担心地看着他的侧脸，拍了拍他，示意他加快脚步，两个人先离开这里再谈话。

从SD娱乐大楼回到两个人居住的宿舍的路上，杨叶其实已经做好了决定。

18岁成年那天，妈妈曾经在电话里询问杨叶的意见，“杨杨，你是不是已经跟阿许在一起了？”

杨叶没办法对妈妈撒谎，而且妈妈对他和许光的关系一清二楚，从小可以说妈妈是看着他们俩一起长大的。

于是，杨叶在电话这头承认说，“对的，妈妈对不起，这件事儿可能会给你和爸爸带来一些困扰。”

“傻孩子，你胡说什么呢？只要你开心，我跟你爸爸会绝对支持你的。妈妈是想问你，之前你考了雅思和托福，我和你爸爸也找中介帮你申请好了学校，还有一年时间可以给你考虑，最晚明年的这个时候，你就得入学了。”

“可是我现在舍不得离开。不管是为了我们两个可能，能携手出道的这个组合；还是为了再多陪阿许一会儿。我可以再考虑一下吗，妈妈？”

妈妈答应了，杨叶的心里却对家人有一些愧疚。

他从未跟阿许提过，自己已经做好了出国上大学的准备。

要问他为什么从来没有提过，杨叶也说不清楚。

此刻，在面对谁去谁留的这个问题时，杨叶的第一反应当然是要保住阿许的机会。

8年前，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阿许13岁，杨叶12岁。

杨叶第一次见到阿许的时候，心里就想，“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这么好看的小男孩儿，我一定要跟他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后来他发现这个漂亮的小男孩儿有悲惨的身世，但是也有超乎寻常的忍耐能力。不管别人如何说他是一个花瓶，不管外界给他多少打击和流言蜚语，许光总能摆出无所谓的样子，却在黑暗里执拗地继续努力着。

虽然同杨叶的肆意张扬不同，但杨叶却觉得自己是最了解许光的不容易和他身上的可贵之处的。

回到宿舍的第一时间，许光想开口问问杨叶有没有感觉不舒服，并且宽慰他，“杨杨，你别担心，不要太紧张。如果你想继续，我可以离开，反正我本来对公司也没什么感情，不像你这么热爱舞台，我有很多可以做的其他事情。而且有好几家其他公司的经纪人也接触过我，如果我想继续待在娱乐圈儿，我也可以去其他公司。

“如果你不想留下，咱们俩也可以一起走。我们去读书，或者去看看有没有其他想做的事情，都可以，只要你开心。”

许光的眼里满是温柔和对爱人的担忧。

可杨叶握握拳头，转回头来的时候，却一脸倔强地告诉许光， “阿许，我决定好了，我想去国外读大学。而且我已经申请过了。”

“明天我就跟我的执行经纪说一声，你留下！阿许，你天生就属于舞台。每次我们一起演出，你都是所有人当中呼声最高的。留下，让更多人看到你应该有的耀眼的光！等我去了国外之后，我们……”杨叶刚要向许光阐述，他为两个人描绘的美好愿景。

许光却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眼神变得异常阴鸷。

他恶狠狠地盯着杨叶说，“你想好了什么？你想好的答案就是你要抛下我，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