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渊在北方雪山深处。
出发前,陆俞先给白苏安买了好些厚厚的衣服,猫形的人形的,都有。
魔渊受地形影响,里面一直很冷,除非每时每刻都用灵力护体,不然用不了几刻就能将人冻的丧失知觉,在无边无际的冷寂中迎来死亡。
陆俞当初流那么多的血能活下去,还离不开这寒冷的功劳。
白苏安开始还对束缚自己的衣服有些不满意,等到了地方后,就什么不满都没有了。
他一顿往陆俞胸口里钻,冷的连一根毛毛都不想露出来:“呜……怎么会这么冷喵?”
陆俞掌心拢住他的耳朵,用灵力暖着。再将大氅拉紧,将他牢牢地拢在怀里,低笑:“北山因魔渊常年不散的魔气,所以在正常的寒凉中掺杂了阴冷,是用灵力都难以抵挡的气流,因此比别处都要冷的多。”
有他的灵力暖着,白苏安好了不少。他乖巧的窝着,感受着陆俞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地里,深刻领会到了这“冷的多”里的成分。
他安静的窝了片刻,听着风雪呼啸而过的声音,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当初……是不是很难受?”
是在问陆俞被扔入魔渊后的日子。
不用说,答案其实很明显,这一问堪比于问了句废话。
修为被封、仙骨被剖、心口都被挖开,虽然心脏没受到直接伤害,但在那种情况下陆俞已经是半死不活的状态了。再被扔进去,没跌死在渊底就已经谈的上一句命大,之后所受之苦楚又岂是一句“难受”就能说清的?
更何况书里在这里面记录的可谓再清楚不过,陆俞受的难处、受的各种折磨、苦难,都曾无比清晰的展露在白苏安眼前。
白苏安自己也知道自己问的话很有一种说风凉话的即视感。
但陆俞的掌心搓搓他的耳朵,沉默片刻,认真的回答他:“初时,是有些难捱。”
知晓白苏安清楚他的一切事情,所以陆俞也没有瞒着他:“当时全凭着对凌仙他们的恨意而挣扎着想活下去。后来扛了一段时间后,又想着干脆放弃,死过去也好,省得受罪。”
白苏安的爪子弹出,无意识的抓紧陆俞的衣服,心口一阵闷疼。
他听着陆俞顿了顿,又继续道:“但是到底不甘心。”
他语气寒凉,大概是马上就要踏入曾经的巢穴,又被白苏安勾起往事,所以眉眼也染上了凉意和几分浅淡的杀气:“知道仙骨只有血亲才能够使用后,我便没了任何旁的念头,只想着报仇。”
“大概是恨意压过了伤痛,那之后倒没那么难捱过了。”
书里倒没详细写过陆俞的心理,大概是天道也不能准确推算出一个人内心的想法念头,所以只有在一些转折上会提上两句,更多的还是写陆俞的经历。
所以白苏安还是第一次知道陆俞在经历这些时,心理都怎么变化着,又是怎么痛苦挣扎着最终下了决心,冒着几乎粉身碎骨的风险冲破封印,废了一半的修为在魔渊里艰难的活着。
白苏安的指甲长了,无意识抓挠的时候蹭过陆俞的胸口,有些痒。
他指尖轻轻一挑,将他的爪子挑起,轻笑:“师尊又是心疼了?”
“咪呜……”
白苏安的指甲收了回去,软软的踩着他的手指,用他已经听得懂的喵语回答。
是心疼了。
他低下脑袋,伸舌舔过陆俞指腹,无声安慰。
带着倒刺的软舌舔过时总会泛起密密麻麻的酥麻,恍若电流流通而过,让人心里都起了痒。
陆俞任他舔着,一直到整根手指都被白苏安舔过一遍后松开,他才有些遗憾的收回手。
北山广袤无边,常年冰雪覆盖,十二个时辰里能有十一个半下雪,寒风呼啸,裹挟着人指节般大小的雪花打在脸上,带来无尽冰寒。
因此陆俞没有选择御剑飞行,只是用着灵力提速,靠着双腿徒步到进入魔渊的悬崖边。
魔渊整体是在地底深处的。
它沾着一个“渊”字,便可窥见一隅深度。目之所及之处的能见度很低,除了悬崖边边的地处能朝下看清一点,别处皆被黑雾笼罩着,看不得一分一毫。
然而即使能看清,也真的只是“一点”,之后是同样深不见底的黑暗。
陆俞从这里跌落下去过,所以他对此处的深度无比了解。定定的注视深处的黑暗许久,察觉到他停下的白苏安就动动脑袋,试图从大氅里出来:“到了咪?”
陆俞按住他的脑袋,没想着让他出来看到这阴冷森然的一幕,再对他心疼个不行。
过犹不及。且小猫难过的样子,并不是他想见到的。
白苏安却没因着他的动作而停下,反而是在他胸口上灵活一钻,爪子一蹬就如流动的水般从他的领口钻了出来,看全了这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