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语气并没有很严厉,甚至相比在黎子明三人面前,他此刻的语气堪称温和至极。
但观其内容,无论是哪一条换了别人在这里,都会听得心惊肉跳。
死而复生?
哪怕是号称能实现一切愿望的污染源,时至今日也没有任何将人死而复生的成功案例。
黑鸦?
唯一一个被零评价为S级的异能犯罪者,据说其异能等级更是达到了罕见至极的九阶。
异能学院?
全名曙光学院,零的人才储备基地,致力于培养新一代……等等,打住。
和前两个话题相比,异能学院倒算得上是最一般的一个了。
死而复生任谁都会趋之若鹜,黑鸦的恶名任谁都会避之不及,但提起曙光学院,还是有不少人对其嗤之以鼻。
毕竟学院中的学生,都还只是学生,而前两者都已经在这世界上掀起过一波又一波的风浪。
“封询老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应该是这么称呼。”
“请问,您是有什么事吗?”
银星临也不回头,不知是不敢还是畏惧,男人站在他的身后,只能瞧见他单薄瘦弱的背影。
许是因着黑鸦的下手太重,少年人的声音还带着点沙哑。
封询闻言只轻笑,这样的回答倒也勉强算得上是在他的预料之中,随手捞过一把椅子就地坐下。
男人早就做好了要打持久战的准备:“那这样吧,要听个故事吗?”
虽是询问,但他好像并没有什么要取得银星临同意的意思。
“在半个月前,某个人无意间获得了一块漂亮的石头……”
成熟男人低沉的嗓音大提琴一般奏响,在这方不大的空间中环绕流转,描摹勾勒出他想讲述的故事。
“那石头看起来是多么漂亮啊……像是被人精雕细琢的翡翠,看啊,甚至是那叶片上的细小脉络都是清晰可见。
合该是个绝美的艺术品。
‘啊,等等!翡翠!艺术品!’那人心下一喜,当即就找了个珠宝店试图将其卖掉换钱。”
封询也不知是哪来的兴致,竟是还学着故事中那人的语气,那调调还真是将那种突然踩了狗屎运的欣喜展现的淋漓尽致。
“可是很遗憾的,那并不是真正的翡翠,他只得败兴而归。
在回去的路上,那人大抵对着那块石头喃喃自语,说想要真的翡翠,或是一大笔钱。
于是第二天,如男人所愿,一大笔钱砸在了他的头上,他中了张彩票。
他只以为是自己走了狗屎运,待回到家时又对着那石头自语。
‘今天好幸运啊……如果能一直这么好运就好了……’
‘XXX好讨厌啊,总找我的麻烦,如果能消失掉就好了。’
‘……’
那石头像是有着什么特别的魔力,男人不断地向那块石头诉说他今天的烦闷或喜悦,甚至还包含了他自己都没觉察到的愿望。
于是又一天来临,那人前夜随口说下的愿望再次成真,他开始有些兴奋,他意识到了自己可能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但同时他又惶恐至极,毕竟在昨天他随口说下的愿望中,有一条是带走别人的生命。
现在愿望成真了。
愿望成真了!
他是杀人凶手。
是凶手!
男人短暂地生出了要将那块石头丢出去的想法,但最后还是被自身的欲望所战胜。
我猜他大概是这么想的:‘我只是随口一说,我根本没动手!凶手从来都不是我!’
呵,真是,恶心至极。
当然,很快地他就连借口都懒得找了。
日复一日的愿望成真,这种随心所欲的让他逐渐沉迷,他开始觉得自己是无所不能的神。
凡是让他不爽的人都被他除掉,凡是他想要的东西,他都要得到。
一开始,他是随口一说那样或许还能被称之为无心的许愿,到后来就完全变成了要求。
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一开始这座城市里的被害者都是意外死亡,而到了中后期才统一变成割喉的原因。
他在试图向所有人宣告,他拥有掌控别人命运的能力。
只是他不知道,他许下的这些愿望又会将他推向怎样的深渊。
他的意识渐渐被那块石头支配,他的欲望越发无法画上休止符,他开始像饕餮一般越来越无法满足。”
似是说累了,封询的声音又轻了不少,但等这句话完结,他的声音又猛地拔高甚至还带着点笑。
“一名少年人,恰巧在这个时候来到了这座城市,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来这里,又有着怎样的目的。
但他被黑色的乌鸦盯上了,他成了黑色乌鸦的猎物。
聪明的乌鸦借着疯狂许愿那人的掩护,同样以割喉的手段将猎物解决,以混淆视听。
路过的行人发现了受伤的白兔,触及脉搏,才惊觉其已然逝去。
多么可惜。
然而行人也难逃厄运,他们的灵魂被恶魔困缚。
待到第二天天亮,没人看到什么逝去的少年,也没人再看到路过的行人。
他们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封询刻意地拖长了尾音,无影无踪四个字更像是在人心尖上跳舞,挠得人心痒难耐。
若是不当老师而转行去当说书人,说不准对封询来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背对着他的少年人突然开口:“为什么?”
成年男人自然很乐意解答年少者的问题。
“因为突如其来的又一个,又一个能实现愿望的石头。它比先前那颗更强,也是它控制了路过的行人,将整座城市封闭,连带着尚未来得及离开的黑鸦也被一起笼罩在内。”
“那少年人呢?”银星临询问道。
封询笑着继续解答:“在不久之后,封禁城市的屏障被打开,实现愿望的石头被人取走消失无踪,但少年人奇迹般的——死而复生。”
男人刻意在死而复生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像是想要银星临听清楚。
“他还觉醒了异能,更是极其巧合地找到了许久未见的伙伴,并带领他们寻得了许愿人的所在地,再次被黑鸦所猎捕。”
“而现在,他正在听我将一个关于愿望的故事。”
封询起身站在银星临的床边,脸上的笑意竟是不知在何时已经悄然退却,声音中也多了些冷意。
“我想,你应该不需要我来强拆了你脖子上的绷带,来向你证明我所说的话。”
“那两个路人的病房也距离这儿没多远,我今早刚去看过,你想去看看吗?”
“银星临,你根本就不是推测出了第二个污染源的所在地,你本来就知道它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