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几位前来有何贵干?”
舒利安率先开口,目光却没没有看向左淮,而是他边上一位身穿制服的女人。简肆记得她,是那位“小护士”。
小护士莞尔一笑,伸手指向了简肆:“博士,我们跟你借个人而已。”
简肆指了指自己:“我?”
“是的。”小护士点点头,继续微笑道:“札克先生很看重你的这款追踪器,我们希望你能暂时调职到都察院,协助完成这个仪器。”
札克先生是刚刚开会宣读左淮的检查报告的那个男人,很显然是检查工作的负责者,但简肆注意到她用的字眼是“协助”。
这里暗藏的意思不就是想要理所当然地夺取简肆的研究,用于基地其他方面的开发吗?
舒利安也读到了这耐人寻味的字眼,说:“这不好吧,都察院居然来研究所抢人,抢的还是我的助手?”
小护士微微颔首:“很抱歉博士,我们在这段时间会为您配备一名临时助手,但我们也希望您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简肆知道这决定权不在自己,甚至不在舒利安身上,而是他们想要人,这人就必须跟他们走。他索性不再过多纠结,一口答应。
“我——”
“哒——”
简肆才开口,左淮的皮鞋先落地盖过了他的声音,这一漫长毫无意义的谈话他显然不耐烦了,他略有些焦躁地将手揣进风衣的口袋,没放片刻又把手抽了出来,拨了两下发丝。
“既然是借人,我希望你们能够言而有信。”舒利安再次开口:“小肆如何过去,就如何回来。我不希望在他回来的时候身上多什么东西,又或是少了什么东西。”
舒利安的话外之音,是不希望都察院对简肆动什么手脚。但简肆压根不知道都察院到底算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如您所愿,简肆助手,跟我们走吧。”
简肆抬头看了看舒利安,只见他眼里满身担忧,小声对他说:“有什么事紧急联系我。”
“好的博士,我稍后发个邮件给您交接一下工作,那我先走了。”
“简肆助手,这边请。”
一波人便浩浩荡荡地出了研究所,坐上了前往D区都察院的车。
开车的是一个男人,副驾驶坐着的是那个小护士——或者应该叫她艾琳。简肆坐在左淮身侧,看着手里那张艾琳刚刚递给他的名片以及都察院的资料出神,忽然听见边上的人一声嗤笑。
简肆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某位上校先生的声音。
简肆就问:“您在笑什么?”
左淮的小臂搭在窗沿上,一手撑着下巴不知道在看哪里,简肆不得不承认,这位上校先生装瞎真有一套。
“你就这么轻易跟人走,不怕被骗吗?”
“这不是有上校先生在吗?”简肆翻动着自己手里的那一叠资料,打算在路上先把都察院的地形大概记一下,避免到了地方不认路。左淮好像注意到他的碎碎念,又说:“怕迷路?都察院又不大。”
“有备无患。”简肆一本正经地回答:“而且这上面写着,都察院占地面积比三个研究所都要大。”
左淮耸了耸肩表示不甚在意,却也没再打扰简肆默背地图。
资料上对都察院的解释十分详细,除了众所周知的审判法庭和监狱,简肆发现都察院还配备一个小型的训练场地及研究所,这里大概就是他此去的地方了。
不过都察院为什么要单独设立研究所呢?有C区的研究院不就够了吗?
简肆正想着,车子忽然一个急刹,巨大的惯性让他的身子猛的前倾,但他还没喊出声来,他的领子就被边上的人往后拽住,硬生生没让他的额头磕在前面的座椅上。
拉他的人当然是左淮。
“谢谢。”简肆惊魂未定,脱口道。
车外忽然有声枪响,简肆看到后视镜里艾琳的脸沉了一下,用枪托砸碎身侧的窗户喊到:“破窗下车!”但大家都没来得及动身,车子忽然被一股极强的冲击力暴力掀翻,重重摔在五米开外的花圃里。
“……你他娘的!”
不知车里谁骂了一句,简肆揉了揉车身旋转时撞到靠椅的肩膀,却听见边上一人冲他低声喊了句“别动!”
左淮半眯着眼,嘴角沁出一口血。刚刚这一摔,简肆发现自己大半个身体被左淮揽住,他挤在狭小的空间里却恰巧被左淮护住了任何要害。
反观后者,他的背部因为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把车窗震碎,细密的裂缝在左淮背部展开,裂纹结成一个蛛网。
“……你!”简肆慌忙调整自己的身体,尽量避免再给左淮施加压力,但好在车内的防护工作堪称一流,即便受到这样的冲击愣是没有被直接压扁。
“我没事,先离开这里。”左淮指了指车门。
车窗外是一群暴动的居民,他们举着横幅,喊着口号,一股脑冲了上来,把这辆被掀翻的车团团围住。
有人着急道:“车门变形打不开——”
砰!
前座的人话音还未落下,后座的车门应声而被撞开,整个车身轻微地摇晃了一下。
正是简肆的手笔。
当简肆单手把另一边变形车门的车门拉开,并且扶着左淮钻出车子时,车外闹事的人有一瞬间的屏息,随即爆发出了更强的抗议声,石头和沙土伴着浪潮般的声音汹涌而至。
“停止惨无人道的改造计划!”
“身体由我们自己掌控!”
“都察院全部去死!”
在这群人中,简肆看到了一个人头焦急地张望,却又在跟他对视的一刹慌忙底下了头,躲在了前面的人的遮掩下。
简肆认得他,是那天在食堂,同他搭话的“多动症”,但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简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迎着劈头盖脸的石土扶着左淮躲到了车子的另一边,紧接着是一声枪响。
简肆回头,看见站在最前面举着一个反抗牌子的男生脑门赫然是一个焦黑的弹孔。他瞪着眼睛看向开枪的人,僵直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