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夕阳西下,大道被落日余辉盖上一片金黄,远山像沙丘,田野里的土地也更近它本质的色彩,冬日江南在傍晚似乎成了大漠北荒,呈现出一派敦厚朴实的沧桑感。
郁濯青有点期待春天了,夏天当然更好,他还从没和容墨一起过过炎夏。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这条路的坡度在向前逐渐攀升,郁濯青坐在后面,两只手揪着容墨的衣服,感觉到这人浑身使劲儿,蹬着脚踏板明显越来越吃力。
“我下来好了。”
那人陡然腾出左手伸到背后一把按住他:“不许下来。我能骑上去。”
容墨自信满满,还很霸道,只不过车速是一点没提快。
“真的行吗?”郁濯青歪着头越过他的身体向前张望,“会不会越来越陡?”
容墨喘着大气儿,腿蹬下去的动作艰难到有往后倒的危险,但依然嘴硬:“不会,快到了,我们一起上去,你不能半途而废。”
“什么?”郁濯青忍不住笑出声,“这也叫半途而废?”
容墨咬着牙弓着背,全身上下都在用力使劲儿,“说好一起走,半途下车,怎么不是半途而废。郁叔叔,我就是要让你知道,再难走的路,我也能载着你一起走下去。”
郁濯青盯着他的背影愣了半刻,突然,两条腿伸直一抵,直接下了车。
容墨猛地停住,按住刹车回头皱眉:“怎么就下来了!”
郁濯青笑着走到车尾,两只手抓住后座的铁杆,“谁说我下车就是半途而废?你骑,我推着你跑。”
容墨不听话,非要置气逞强:“我不用你推,你坐上,我有力气骑上去。”
“容墨。”郁濯青语气突然一下变严肃,看着他说:“两个人一起走一段艰难的路,不是全靠一个人出力气的。”
容墨一愣,顿时哑了。
“我也不可能总让你一个人去承受。”郁濯青继续说。
容墨抿抿嘴唇,目光落下来,惭愧又有些窃喜地“噢”了一声,随后乖乖转回头,踏上脚踏板。
有了郁濯青在后面推,这条上坡路果然变得轻松很多。
两个人顺利登顶,到最陡的那处截点,郁濯青慢慢松开手停下。
容墨再次按住刹车,回过头笑着说:“好了!郁叔叔上来吧!都是下坡了!”
郁濯青侧身坐好,容墨问:“累不累?”
“不累。”
“我累。”容墨双脚踩地,昂着头,将揪在他腰侧的两只手往前一拉,交叉围在腹前,偷笑笑,“郁叔叔这么抱着我,我就不累了。”
郁濯青僵着胳膊,容墨只是随便一围,而他又不好意思用力搂紧,所以是僵着。
“要是再贴着我的背,我就更不累了。”容墨说完蹬起脚踏板下坡。
“呜呼~好爽!”
风将容墨的头发全吹竖了起来,所有烦心事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突然,背后响起一声电动车鸣笛,郁濯青忙将胳膊缩回去,还是揪着原来的衣服位置,提醒那人:“你慢点,有车。”
“没事儿,我按着刹呢。”
电动车从他们身边飞速过去,容墨漫不经心地说完,小声哼唱起了歌。
《甜蜜蜜》,旋律经典,而且…也很应景。郁濯青听着听着,突然问他:
“你爸最后怎么说的?”
容墨的歌声戛然而止,道:“你放心,我不会回去。”
容颂海将容墨一直在用的两张卡全部冻结,现在手机余额里的六百多块钱是他的全部身家。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钱,在哪都可以赚,但是像这样和郁濯青一起无忧无虑共度朝夕的日子,离开徽州,或许再也不能拥有,一旦错过,就是永生错过。
说完那句话之后,背后的人久久没有再吭声。
只是忽然间,他感到自己的腰被人从后面慢慢搂住,和刚才他主动拿人家手围上去的不一样,这次郁濯青使了很大的力气,头也实实在在贴在了他的背上。
容墨迎着晚霞,再次哼起小曲。
“甜蜜蜜,
你笑得甜蜜蜜,
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开在春风里……”
-
晚上,郁濯青洗澡之前拆了簪子,披头散发地从卧室里抱着衣服出来,刚跨进浴室的门,一下和容墨撞个满怀。
“你…”郁濯青看看他:“你上厕所不关门啊。”
“我没上厕所,照镜子而已。”容墨老老实实地说。
“出去,我要洗澡了。”
“噢。”
容墨刚走一步,就停了下来,转过身:“郁叔叔。”
郁濯青把衣服放好,站在镜子前解外套的扣子,“怎么了。”
刚解两颗,眼看容墨凑近,动作立即停止。
“我也想洗。”
果不其然。
郁濯青无奈,回头把他往外推了推:“等我洗完。”
“郁叔叔。”容墨语气忽地一沉,“你是不是和陆津泽一起洗过澡。”
“什么?”郁濯青一怔。
好好的又发什么神经?陆津泽都走了几天了?
“是不是?”容墨表情认真,不像在开玩笑。
郁濯青有些生气:“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跟他一起洗澡啊?你又听说些什么了?”
容墨噘着嘴,“陆津泽跟我说的,他还让我自己问你,我不相信,所以一直没问。”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