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墨猛一晃神:“我…我怎么才能让他主动回来?”
谭饮垂着眼眸,声音低沉:“我虽然不能告诉你他在哪,但是你可以写信,可以寄东西,我…我帮你带给他。”
容墨听完立刻睁大了眼睛,回握住他的胳膊:“对,对!可以写信,可以寄东西,只要能跟他联系上就好啊!”
“我要让他知道,我在想他,我在等他,他的心总不会真是石头做的,他一定会心软的,只要他回来一次,我就不会再让他走。”
谭饮瞧他这么高兴,也不忍再说什么挫败他的话,最后只冷冷交代道:“周五,你来我们学校门口把信给我。我可能最快只能半个月过去送一次,也就是,每隔一周,你写一封给我。”
“好,好!”容墨激动地将他紧紧抱住,“谢谢你,谭饮,谢谢你!”
-
容墨思来想去,最终决定用毛笔写信,他写了丢,丢了写,被丢掉的许多张废稿不光是因为措辞不当,还可能因为某个字写得不够好看。
地上桌子上的纸团,每天被阿姨清扫一轮后,过了一晚就又会遍布出现。容墨不知道自己重写了多少张,上百上千,或许不止。
周五,国美院附近,容墨坐在车内等谭饮下课。
到了点,谭饮骑着单车从校大门出来,一时找不到容墨的车,停在路边茫然地左顾右看。
容墨按了声喇叭,他终于才愣愣锁定方向。
“等了很久么?”谭饮坐上车。
“没有,刚来。”容墨迫不及待从包里掏出信封。
谭饮刚要去接,容墨的手忽地往后一缩。
“你还没跟我说,你是怎么知道他在哪的。”
谭饮:“我不能告诉你,总之是个意外。”
容墨皱眉:“你就那么听他的话?位置不说就算了,连怎么知道的都不能说?”
谭饮回过身坐直,“他是我敬重的前辈,我答应他不会告诉任何人就是不会告诉任何人。就连帮你带信,到时候肯定也少不了挨一顿骂,他认识那么多老师领导,万一联合起来给我使绊子,让我毕不了业,怎么办?”
“他不是那种人。”容墨语气严肃,停顿了几秒,又叹气道:“算了。但你一定要帮我求他,回信给我,哪怕,哪怕就一个字,两个字,求他写给我,好吗?”
谭饮点点头:“我……尽量。”
“你想要什么酬劳?”容墨拿出手机,问他:“或者说,你想要我一次转多少给你。”
“我不要钱。”谭饮果断回绝了他。
容墨一愣,苦笑了笑:“那你要什么?什么都不要?单纯帮我?”
谭饮眼神发痴,因为沉溺在这张久违的笑脸上而一时忘记了回话。
“嗯?”容墨疑问。
“我……要,但还没想好要什么。”谭饮说完从他手里夺过信封,“下次告诉你。”
-
谭家大院是个有一定年岁的老房子了,藏在韶光胡同里,老城区地价最贵的一带。
谭饮回到家时,一群人正在吃晚饭。姥爷,大舅舅大舅母,大表哥,二舅舅二舅母,二表哥,三舅舅三舅母,三表姐,还有他母亲,父亲。每周五晚上四家人要一起陪老爷子吃饭,这是从他小时候起就有的规矩。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姥爷开口问他。
谭饮放下包,走过去说:“堵车。”
“吃吧。”
谭饮眼睛向旁边一瞥,还是老样子,已经早早的在地上给他放好了饭菜。他离近之后乖乖跪下,平静地端起碗筷,吃起来。
在老宅子里生活的十八年,是谭饮永生的噩梦。这里规矩繁多,父权君权思想根深蒂固,如同是封建时代的遗孤,一个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华丽的牢笼。和所有表哥表姐不同,他从出生起就像是一只被豢养在姥爷身边的宠物,可能是狗,也可能是鸟,但他们却都以为是龙。
吃过饭,谭饮按例要去姥爷房中伺候他洗脚。端着洗脚盆走进去时,姥爷正在看书,谭饮把盆放好在床边,静静的跪在地上等。
姥爷看完书,滚烫的水也刚好凉到了合适的温度。
“你最近心不在焉的。”
谭饮低着头,默不吭声。
“别以为考上大学就好了,你是个庸才,庸就要懂勤勉,愚就要重德行。我教你孝悌忠信,也正是这个道理。人无完人,但要力做完人。还有,有空的时候多去你师父身边转悠,给他做些事,别让他忘了你。”
“不管是中医,还是画画,都要做的最出色,才能有出息。所有孩子里,我最看好你,不要辜负我的厚望。”
谭饮听完,拿起怀里的干毛巾帮他擦脚:“姥爷放心。”
……
做完一系列所谓“孝悌忠信”的事后,谭饮终于回到卧室安安静静享受自己一个人的时间。
他坐在书桌前,打开了容墨的那封信。
一阵雅香淡淡袭来,他将信纸凑近到脸上,使劲闻了闻。
是墨的味道。
是容墨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