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墨在店里坐到中午,李师傅都收摊洗碗了,他还是在那傻坐着不走。
屋子里的地面是硬邦邦的泥土地,但很奇怪,上头丝毫不飞尘,边边角角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容墨闲得没事,用鞋跟在地上划了个“郁”字,划完之后,像个小孩儿似的满意地笑了笑。
“你怎么还不走?”
李师傅刷完碗,两手沾着干抹布走过来。
容墨立马站起来:“李师傅,我这次来是一定要买到您的墨的。”
“跟你说多少遍了,没有没有,我十年前就没做墨了。”李锦湖不耐烦地皱紧眉头,进了里屋。里屋有一方小院子,放着许多盆栽,还圈养了几只鸭子。
容墨转身跟上:“那您,您现做,我等您,要多少钱您随意出。就一块,一块就够了。”
“扯淡。做不了啊,赶紧走。”
容墨急得抓耳挠腮:“做得了,绝对做得了,我出十万块,一方墨,就一方,十万,您觉得如何?”
李锦湖往躺椅上一躺,翘起腿,看着他:“富家公子。您在哪打听到我的?我告诉你,这一条街做墨的有四家,我是最不出名的,你找他们去。”
容墨自个儿端了个小木头板凳在他身旁坐下:“我就要您的,别人的都不行。”
李锦湖头向后一仰,闭目养神,不说话。
容墨继续哀求:“李师傅,您就说,我要怎么做您才肯给我制一方墨。什么都行,只要我能办到。”
李锦湖眯开一只眼睛,瞧瞧他,“泡壶茶去。”
容墨麻溜地站起来,进屋找了半天只找到一个空水瓶,拎着出来,站在廊前茫然无措:“没有热水。”
李锦湖十指交叉搭在腹部,悠然晃着躺椅,说:“烧啊。”
容墨左顾右盼,看见墙角的煤球堆上放着一个灰不溜秋的水壶。
“用这个?”
李锦湖不睁眼,也不说话。
那水壶明显不是插电的。容墨没用过,不会用。情急之下,他拿上茶壶,倒了点茶叶,直接匆匆跑出门去。
没有热水,还没有邻居吗?
容墨跑到方才卖香囊的奶奶家借了杯开水,端回来,盛到李师傅面前。
“师父请喝茶!”
李锦湖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他接过茶壶,说道:
“人到哪就得会做哪的事。你看不上外头的墨,喜欢我这个老古董用古法制的墨,那你就得学。”
“好啊!”容墨一口答应,欣喜若狂:“我当然愿意学!只要是您老人家亲自教我。”
“教不教,得看你表现。我刚才说了,人到了哪,就得会做哪的事,你连烧柴火都不会,我还指望能教会你制墨?”
容墨果断表示:“我可以学!都可以学的。”
“行啊。”
李锦湖终于露出笑容来:“那从今天开始,你就帮我做活,做任何我要你做的活,等到什么时候做得像样了,我满意了,我就教你制墨。”
容墨毫不犹豫,两眼瞬时放光:“一言为定!”
……
一连三天,容墨每天早上四点半起床,从民宿赶往老湖包子铺。李锦湖开始打算教他包包子,奈何容墨手太笨,包出来的包子太丑,还总露馅儿,所以只好打发他在灶后加柴。
可惜加柴也是门技术活,容墨控制不好火候,三番两次的也老挨李师傅骂。
只有砍柴做得还算不错,一身肌肉没白瞎,有时从傍晚砍到夜深,回到民宿累得浑身酸痛。
民宿老板和老板娘有次在背后议论:“这小伙子住着一晚八百的带露台的大床房,怎么还去兼职干苦力?”
夫妻俩百思不得其解。
容墨不光干苦力,浇花、浇菜、喂鸭子,样样都干,来往的客人都以为李师傅招零工了。
……
第五天的早晨,容墨一大早就在院子里砍柴火,劈得正一头劲,李师傅忽然喊他:“我上个茅厕,你去前面注意着添点柴,有人来了招待一下。”
“噢,好。”
容墨的白背心被汗浸得透透的,往灶台后边一坐,脏兮兮的手抹了把额头汗,留下几道黑手印。
“老板,一个香笋包,一碗粥。”
容墨站起来,看旁边的蒸笼内刚好还剩一个香笋包。“好,随便找位置坐。”
容墨将包子盛进盘子里,舀了碗粥,转过身。
只见那位客人穿着一身白长褂,坐在近处仰面望着他,脸上表情似笑非笑。
容墨还好手捉得紧,否则盘子和粥全得掉地上。
“郁叔叔?”他异常震惊,“你怎么来了?”
郁濯青瞧他蓬头垢面的样子,觉得新鲜又有趣。
“容大公子,你怎么…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