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个多小时时间,裴清感觉自己握着的那个手,一点点的从温热到冰凉,怎么搓都搓不热,就像今天救护车外面的天气一样,雨不大,但冷到让人发寒。
陈森的手不能凉,裴清把手握得紧紧的,揣进怀里,但冰冷的感觉还隔着衣服传来。
下车后,裴清看着司机和同坐在后面的医生把陈森推到灵堂里,几个不知道是亲戚还是村里长辈的人,帮着陈森换了衣服,裴清不允许进去,只能在门外看着。
和裴清老家的丧礼不一样,陈森家乡这边,没有亲戚朋友来,到场的只有陈森的父母和二哥。
周边人看见裴清耳朵上的金耳钉,说了什么,但说的话她听不懂,只见陈妈妈回复了什么后祠堂里的人没再多说。
后续过程别人要她做什么怎么做,她就照做。上香、击败、烧纸等等。
明明已经一两天没吃东西了,但就是觉得不饿,一天一天没睡觉了,也不觉得困。
区见行的电话打来
“阿清,阿森那边习俗就是这样的,没有结婚生子,不能收供奉,只能放公堂捡一点零散香火,他家里没有比他更小的小辈,比他大的跪他拜他,会损他阴德,只能这样了。”
见裴清没回复,区见行继续说
“阿清,好好照顾自己,阿森肯定也是希望你能往前看的。”
裴清坐在大堂门口,看着冰棺还是没有回复。只觉得周围很吵,头很疼。
“先这样吧,你先吃点东西。有问题随时打电话。”
摆在灵堂的第二天,裴清看到了好多纸扎的房子、金元宝、手机、电脑等等,一一摸过去,念叨给陈森。
灵堂帮忙的人每抬起一样纸扎品,就要裴清摸一下,摸完后才烧给陈森。
陈森火化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可能担心裴清听不到,当天的雷声大得出奇,裂开的闪电要把天撕开一样。
裴清看着灵堂的人把陈森从冰棺放进木棺,又送到火葬场火化,看着心爱的人,从可靠的山变成一捧灰,从一百多斤,变成连棺材一起都不到5斤。
裴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完所有流程的,只觉得头晕头胀眼睛疼。
最终陈二哥把裴清送回长市。
租房里,几天不见的旺财看到裴清回来,连忙跑过去缠着裴清的腿,想让她摸摸自己。
“都几天了,你爸也不管你,真是的。”摸了摸旺财,裴清条件反射喊出“三木哥”
但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回复,裴清又开始自说自话
“哎,你爸也真是的,我的旺财呀,是不是想你爸了?别想他了,你爸他不要我们了。”
猫听不懂裴清说的话,乖乖跳到裴清腿上,任裴清摸着自己。
裴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摸着怀里的旺财说“没事,想他了我给你看看他,好不好?”
上一秒还情绪稳定的裴清,打开手机后下一秒近乎癫狂地弹坐起来
“怎么会没有呢?明明有的啊!”手指在手机上来回翻找着陈森出现过、两人相爱过的痕迹。
然后又发疯般找出相机和相册本。
一开始裴清还一张张反着相机里的照片,一个个的看视频,从绿泡泡动态、扣扣说说、扣扣留言、情侣空间、扣扣相册到百度网盘、水果网盘到相片和大头贴。
但发现所有关于陈森的内容好像一场梦一样一觉醒来消失得无影无踪,连自己的绿泡泡名、绿泡泡头像、绿泡泡号,都改回了以前的样子。
相机里的照片只有自己穿着各种名族婚纱在太阳下、花丛中、阴雨天里的笑。
绿泡泡动态也是每日日常,扣扣说说从杀马特年代到毕业愤青的各种记录,留言里大家的生日祝福日常踩踩;没有情侣空间;网盘里也全是各种学习资料翻译文件;手机里的相册中,只有自己的日常和随手抓拍、美文截图。
连最后的水果ID,也是自己手机号注册的一个K,备忘录中,只有自己每天做的梦,写的小诗集。为什么?为什么连一点记忆都不留给自己?
后面裴清开始怀疑自己了,租房里,好像一直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生活痕迹。
“怎么会这样呢?我肯定是没睡醒,对,没睡醒。”
“不对,我肯定是还在梦中,还没醒,醒来就好了,醒来就好了。”
这种怀疑现实是梦境的状态持续了十来天,裴清认为这是场噩梦,可这场噩梦就是醒不来。
担心孩子的裴爸爸裴妈妈每天几个电话问候,从来没想过自己一向开朗活泼的女儿精神和精力都到了极限。
十多天过去,裴清好像想清楚了什么,浑浑噩噩把租房收拾完,打包好行李,在拉拉把最后一包行李搬上车后,裴清返回租房,在只有一床被子的床上躺好,沉沉睡了一觉。